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吾毒 作者:吾皇陛下下 初见,他以为她是一朵小白花,于是放心地把她娶进门。 后来,才知道她是一只母老虎,顿时气愤地感到被骗了! 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贵为太子,却深陷危机。 耍手段使心机把她娶进门,后悔的是他还是她? ……“我不是你的一妾吗?” ……“你就是我的一切啊!” …………………… ==================   ☆、大喜之日   宫灯微醺,红烛帐暖。   一阵夜风袭来,深宫庭院的大红纬幔随风起舞,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大半,照映着床头端坐的女子莹白的下颚。   女子戴着华丽的凤冠霞披,坐得端端正正,她的瓷白玉手却紧张地绞着衣袖,透露出不平静的思绪。   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想到即将成为太子的妻子,成为他的女人,她霞红了脸,心甜得就像化在了蜜水里,这是梦吗,会有醒来的一天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该来的人还没到。傅如卿越发紧张,既然成婚了,以后是否不用称他殿下,可以叫他夫君吗?我们、我们会生几个孩子呢?   空旷的亭廊宫苑,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点缀着漆黑的星空,热闹喜庆的气氛中,暗藏了一丝寂寥。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脚步不急不缓,好似,,并没有新婚之夜的急切……   傅如卿的心跳,随着来人的脚步声,砰砰砰跳起来,她猛地揪住被子,深吸一口气。   来人在门口顿住,随即推开门,慢慢走近。傅如卿眼前蒙着盖头,透过朦朦胧胧的暖光,她凝视着他,凝视着这个她将会携手一生的人。   姜翟也在盯着她,这个即将成为他太子妃的女人,呵。   一室沉寂。   “把盖头揭了!”他突然出声,打破寂静。   “什、什么?”   傅如卿呆住了,好一会才明白姜翟的意思,她含羞带怯的表情僵住,蒙在盖头后的脸顿时透露出一抹苍白。   “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既然嫁给本殿下,那就要听话,懂吗?”   听着他不容置疑的话,她心头一紧,顾不得害羞,抬头掀起盖头。   没有任何阻挡,姜翟第一次见到他的妻子,即使见多了皇帝后宫的绝色芳华,他还是免不了心头一堵。   他原以为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姑娘,必定像一个小丑一样浓妆艳抹,满脸傲气。哪知见到的却是一个肤若凝脂,貌如春花的小娘子。   此刻,这小娘子还睁着一双星子黑眸,略有些惊慌地看着他,清澈见底的眼底还有着残存的喜悦和羞涩。   而在傅如卿眼中,再没有比姜翟更气度不凡的人了,身形颀长,冠如美玉,锋利的气势下是男人浑身透出来的贵气,正所谓天潢贵胄,天之骄子。   他就这么盯着她看了许久,盯得她不安地咬了咬唇。   “自己,把衣服脱了。”半天,他再次开口。   !!!   “交杯酒还没――啊!”   姜翟没等她说完,直接上前一步,推倒了傅如卿。   傅如卿的脑袋“咚”地撞到床板上,疼出了泪花,眼前瞬间被湿气朦胧。她仰躺在床上,一双手臂牢牢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她顾不得疼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她,还没准备好,就,就这么把自己给他了吗?她,她好紧张啊!!!   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拭掉她的朦胧泪花,摩挲着她嫩滑白净的皮肤,她感到肺部一阵刺痛,这才发现自己屏息许久了。   这只手轻柔地探进领口,它游走着,一直往下,往下……他的手指划过,点燃起火热,她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   ……   ……他就像捏面团一样又掐又捏,边揉边搓,泉水潺潺流出,她又羞又怯,忍不住扭动,沉醉在他带有魔力的手中。   唔!她快到了!   突然,他的手抽离了她!傅如卿被迫从迷蒙混沌中得到一丝清醒,还没得到满足,顿时不满地看着他。   而他,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抽出丝帕,拭净手――   ☆、独度春宵   芙蓉帐暖。   傅如卿瘫软在床上,情潮来得迅疾,却久久褪不下去,她只能难耐地扭动,细细地呜咽。   “给,给我,,呜呜,,我受不了了,,,?”   “求,,,求你!”   “夫君!”   姜翟冷眼旁观。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很想直接袖手离去。   只要他走了,傅如卿一定能领会他的意思。虽然是他引诱的她,但是在他的地盘就要听他的,他东宫太子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形同虚设的太子妃!   但是他做不到!他的脚就像生根了似的,死死钉在原地。勉强离开她的身体,已经用了他强悍的自制力!!   此刻,他的眼睛背叛了身体,理智告诉自己该走了,但鬼使神差地,他只想一直盯着她,抚摸她,感受她,拥有她……   什么妖术!   真是妖女!   想想姜晏!   想想傅贼!   想想那些想让你死的人!!   对处境的悲愤、权势的渴望终于压倒了一切,姜翟最终收回了眼睛,表情回复平静。   就算这女人再美又如何,只要她是傅泽章的女儿,只要她身上流着傅家的血,只要她是姜晏本该娶的女人,你就不应该有任何心慈手软!   在姜翟的视线中,傅如卿的喘息渐渐趋于平静,被微风漾起波痕的小溪久久遇不到真正的风暴,慢慢平静了。   此刻她的衣衫半敞着,瓷白的皮肤欲露欲隐,但是已经激不起姜翟心底的波澜。   “想不到傅相的女儿竟会如此下贱,呵,原来这就是傅家的家风啊,受教了。”   残酷的话语从他低沉的声音中吐出,像针一样刺在傅如卿身上,刺得她惊愕交加,羞愧不堪。   她的心里顿时梗了一块石子,吐不出,咽不下,生生地卡在那里,不上不下,被羞辱的感受让她的心在火上煎熬。   良久,   “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她艰难地问。   “傅如卿,不要喊我夫君,我与你发乎情止于礼,就算你成了太子妃,还得称我殿下!”   “……知道了。”沙哑的哽咽响在姜翟耳边,他却没有再看傅如卿一眼。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身后,傅如卿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他加紧步伐,渐行渐远。   所以姜翟没有看到,傅如卿痴痴的眼光中有什么东西已经破碎了,随着眼角的泪幡然而下,再也寻不到踪迹。   空荡的喜房里,红烛依旧无声燃烧,凉风轻拂血色帷幔,浪漫氤氲的喜气却被风吹淡了,散了。   夜凉如水。   傅如卿慢慢收紧了衣衫,怕冷似的裹紧自己。她眼里的神采渐渐黯淡,木头人似的呆坐着,良辰吉日,花好月圆,却原来真是自己一场梦。   可笑!可悲!   亏自己为宰相之女,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被抛弃的苦楚,竟然在新婚之夜尝到了。   想起自己对姜翟的一见钟情,为了嫁给他,不顾娘的担忧阻拦,不惜惹恼父亲,傅如卿感到更冷了。   …………   傅泽章中年得志,位及丞相,多年来把持朝政,权倾朝野。而皇帝已经日益衰微,呈现一派老态,身体每况愈下。   老皇帝只留下两个皇子,太子姜翟和二皇子姜晏。   虽然姜翟贵为嫡长子,得太子之位理所应当,但是皇后却不甚受宠,归其原因,是因为二皇子的生母——云贵妃,一位工于心计的美人。   这也是姜翟不得不娶傅如卿的原因!傅父希望把傅如卿嫁给姜晏,借以向老皇帝表态,支持二皇子继承大统。   但是,最终娶到傅贼女儿的人不是姜晏,是他——姜翟!!!   ☆、仇恨暗起   “吱——”   门开了。   宫女们鱼贯而入,端着洗漱用品一字排开,沉默地站在床前。   傅如卿漠然接过布巾,擦拭着干涸的泪痕,宫女们没有投出任何惊讶的眼神,就好像太子在新婚之夜独自抛下新娘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忽然想笑,哭累了,心也死了。朝廷上的风起云涌她不是一无所知,出嫁前只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直到此时,她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明明父亲从来都禁止她接触太子,任何游园、宫宴都把她关在府里,但她还是在去清河寺拜佛的途中遇见了他?   为什么他会如此巧合地在千防万防之下,仍旧与她结识?   为什么当他成功地驻进她的心里后,她才知道他是太子?   为什么他只见过自己蒙着脸的样子,就能毫不犹豫地应下这门亲事?   为什么进了他的宫邸,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却这么对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骗子!你个骗子!   大骗子!   我恨你!!!   傅如卿的痛苦化为愤怒,她的心恨得要滴出血来,她不是真正单纯无知的少女,姜翟竟然骗她,哄着她上赶着倒贴死活要嫁给他!   她对不起傅父,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家族,对不起自己,但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权臣之女又如何?傅父的权势滔天在皇族尊严面前也要低下头!   她忍了又忍,勉强咽下了这口气,娇俏的脸上不再是一派天真,她端着太子妃应该有的荣华威仪,像一只昂起头颅的凤凰,只是眼角还有着微微一抹红。   宫女们收拾着屋里残局,桌上杯盘未动分毫,交杯酒也满满的盛在杯子里。   “慢着!酒放下。”眼见交杯酒要被收走了,傅如卿突然出声。   “是。”   她端起这两杯象征着合卺良缘的杯中物,把玩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忽而轻笑一声,两口饮尽。   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哪怕觅错良人,但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既然未行周公之礼,又是相敬如冰,从今以后,她就当自己是一个寡妇,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行事,各不相干!   这厢姜翟还不知道他还没死呢,有人就当他下了黄泉,迫不及待想当寡妇,要是知道了,必会气得大发雷霆。   他以为他娶回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她却知道了她嫁的是披着人皮的饿狼。你无信,我不义,那就以有心算无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眼下还有几件要紧事。想到这里,她的脸微微皱了起来,落红帕,,她怕痛啊,,还有请安,,一个人怎么请安,,。   正愁着要不要狠下心给自己戳一剪刀,流几滴落红时,进来一太监。   “太子妃殿下金安,奴婢王富贵,太子殿下送来一物,还吩咐待奴婢转告,待会和殿下一起去万寿宫请安。”   “嗯,下去吧。”   王公公偷偷瞟了太子妃一眼,看见她眼神平静无波,徐徐然端坐在上头,让人摸不清到底在想什么。随即垂下眼退出,思索该怎么向太子汇报自己所见。   送来的是一个玉盒,不用看傅如卿就知道是什么,里面定是准备好的落红帕!哼,看来他这个太子还要点脸,什么时候彻底撕破脸,他的太子之位就别想安稳了。   姜翟在院外左等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眼见时辰快到了,只能压下心中的焦急,屹然树立。   这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如此磨磨蹭蹭,本殿下要……!!!   他一转头,就看到傅如卿,先一怔,然后如同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他的眼睛微微瞪大——   ☆、穿?不穿?   ————   姜翟他看到了什么?!   姜翟又想到了什么?!   他身边跟着两个小太监,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如卿,太子妃这、这也……   迎面走来的女人已经换下了凤冠霞披,褪下了浑身耀眼刺目的红尘万丈,素净的脸上略施粉黛,剔透的肌肤与点墨的明眸交相辉映,白玉精雕的木槿花斜斜插在乌黑发间,白色的薄纱襦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白绸锦缎的靴子精美素雅。她仿佛洗去了人间富贵、宫廷繁华,化身为即将乘风归去的飘渺如仙,随风即逝。   而这样的她,离他越来越近……   不!这不是重点!!!   关键是白裙子啊!姜翟有些崩溃地想,新婚第二天就穿一身白,什么意思?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还没死呢,她竟敢穿白裙子!这不是咒他死吗?她怎么能?怎么敢?!   姜翟抿了抿唇,从见到她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心头一阵火起,窜得越发高涨。这个死女人,是想气死他吗?   “你!你竟敢——!”   不等他说完,傅如卿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殿下~~~臣妾今天好看吗?”说罢,傅如卿状似娇羞极了,她嘟起唇,既期待又怯生生地看着姜翟,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   姜翟一口气堵在喉头,顺利接收到傅如卿的媚眼,顿时受不了地后退,什么叫美不过十秒?什么叫一秒幻灭?简直惨不忍睹!姜翟表示今天终于领教。   但是,正事还没解决。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了。随即冰着脸,压抑着恼羞成怒,他使劲瞪着她。   “傅如卿!你怎么回事?刚成亲第二天,你就穿成这样,简直不成体统!”   傅如卿微微睁大眼,诧异地看着姜翟,里面的无辜让姜翟怔忪了一瞬。   “殿下,,,臣妾,昨天穿了一身红,,竟惹得殿下弃之而去,,想必,想必殿下极厌恶红色,臣妾想让殿下欢喜,,便自作主张换了这一身素白,,没想到殿下仍不喜至此,,,还,还望殿下怜惜……嘤嘤嘤”   说着说着,傅如卿的眼里漾起了水色,她边说边小声啜泣,委屈地捂住脸,整个人如同霜打的小白花,蔫了。   对着这么一个小可怜,姜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竟无话可说。   宽阔的院落中,一阵风扫过,卷起几片枯叶,簌簌地落在地上,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姜翟有种被她打败了的感觉,,,从一个女人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挫败的滋味。   他定了定神,试着平复自己,努力把休了傅如卿的想法压了下去,他对于傅如卿这个人的看法一变再变,从最开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房千金,到天真烂漫的纯情小娘子,再到现如今恨不得把她掐死的无脑蠢妇,姜翟着实挣扎了一番,才勉强接受现实。   他有些后悔了,真的。   如果早知道傅如卿是这么一个脑袋空空的货色,即使她是姜晏私下定下的皇妃,他也绝不会娶她!   应该把她留给姜晏!   这么蠢的女人放在姜晏身边,必定会给姜晏捅下一个个窟窿,总会把他捅成筛子,万劫不复。   可是——   姜翟伸手捏了捏鼻子,傅如卿这么一个人间大杀器,却放在了自己的地盘里。   用错地方了,他想。   真是令人无力的现实。   …………   “殿下,你,你别生气了呜呜,我,,这就去换,,,这次一定不任性了,,,你让我穿什么就穿什么,,哪怕,哪怕不穿也没关系呜呜……”   不穿?好啊!那就别穿!一辈子别穿了!姜翟恼怒地顺着她的话想。   !!!!!!   不对!不穿???那不行!!!   还有人在呢!傅如卿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宫女就算了,还有太监呢!   这还能不能好了?!   ☆、折腾太狠?   日色渐白,再拖延不得了。   姜翟快刀斩乱麻,立即呵斥她回房换衣服,傅如卿没有再哼哼唧唧地磨蹭,毕竟请安太晚,也容易落人口舌。   她维持着那副小白花可怜兮兮的样子,受了委屈,呜呜咽咽地走了。   姜翟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再一次升起闷气来。   蠢货!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转身的傅如卿立马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收,面色诡异的平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惊叹。   所幸此刻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她的脸平静中透着一抹煞气,一丝狰狞,然而不过片刻,就又隐藏了起来。   呵,是太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草包!除了脸,一无是处!   她就不信了,对付这么一个太子,她还拿不下!   他既然觉得一个权相之女如此好骗,那就蠢给他看!既然在他的眼里,自己爱他爱得痴心绝对、如痴如醉,那就演给他瞧!   当初自己选男人就冲着脸去了,在姜翟面前装出一副贤良温婉的模样,看那美男子也对自己有意,便顺水推舟,打算先把人骗到手,再细细调教,任自己对他这样oo,那样xx。   但是……   既然你太子假深情,而我装贤良,那就一起来演一出同台大戏,看看谁才是最后赢家,我骗你可以,你哄我不行!等着吧,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万寿宫中,满室明黄。   皇帝与皇后端坐上头。   皇帝确实已经老了,穿着龙袍,远远地看去还能勉强撑出几分精神气度。   但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傅如卿直观地感受到皇帝的朽态,花白的头发稀稀疏疏的掺着黑色,虽然表情严肃,但是眼角的皱纹密布,此刻正面色冷淡的对着他面前的一对新人。   皇权,至高无上,但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无情。   皇后微笑看着姜翟和傅如卿,一脸欣慰。皇后年纪比皇帝小,岁月对她并没有太残酷,洗掉了她的青春貌美,但是留下了气质如华。   “父皇万岁,母后金安,儿臣新婚大喜,携如卿请安,父皇母后请用茶。”   姜翟眼角瞟了傅如卿一眼,傅如卿从善如流,恭敬地端起茶来,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请安。   “好。”皇帝并没有多话,接过傅如卿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皇后见状,心底暗暗松口气,既然面子上过的去,那就行了。这桩亲事来得猝不及防,本来太子与傅如卿素不相识,但是傅如卿似乎对太子一见钟情,太子也并无推拒,于是便定下了。   不过,这亲结的似乎太快了些……还有,太子请求降旨赐婚的时候,皇上的脸色似乎有些僵硬,,傅相也有些不对劲,,难道,是自己儿子强娶了人家姑娘?   可是不对啊,听说傅家那个小姑娘,似乎在家里扬言非太子不嫁,否则就上山去尼姑庵了。这传言一出,气得傅泽章差点打断她的腿,但名声不能耽搁,最后还是她娘苦苦求情,才勉强同意了她的亲事。   于是就在众人平静中透着诡异的气氛中,傅如卿与姜翟成亲了。   皇后本以为皇上不满意傅家这个小姑娘,但,既然同意了婚事,那应该能顺顺利利让儿子娶上心爱的姑娘了,,但她的心底,,仍有着一丝不安。   请安的流程很快结束,皇帝起身离开,姜翟和傅如卿也要告辞了。   皇后对傅如卿嘘寒问暖,生怕她受什么委屈,很是关怀了一番。随后让傅如卿先回去休息,把太子留下了。   她对着自己儿子,神色略有些踌躇,欲言又止。姜翟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   “翟儿,你,,要多怜惜如卿,,她是个好姑娘。虽然你新婚大喜,难免,难免有些忍不住,,但是还要顾惜人家的身体啊,,别折腾得太狠,,看今儿都来迟了……”   折腾太狠?   !!!!!   ☆、母子连心   折腾太狠?!!   他根本没和她圆房好吗??!   姜翟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立刻又恢复平静。   皇后正殷切地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神色被她收入眼底,果然!   母子连心,太子从小养在她身边,姜翟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自然一清二楚,他的儿子怎么想都不可能如此之快地爱上某个人,更别说这亲事谈成的过程始终透着诡异。   皇后矛盾着,一方面深切希望儿子能找到喜欢的意中人,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只是一时兴头上来,三天热度。   其实小两口成亲,一晌贪欢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发生在太子身上,就一点也不平常了,她的儿子啊,虽然贵为太子,但从小不受宠,最是严于律己了,怎么可能做出贪图享乐这样的事呢?只有对太子漠不关心的皇帝才会相信罢了。   作为太子,其实是很苦逼的一件事,尤其是还不讨皇帝的喜欢的这种。   而作为儿子,这受宠和不受宠的区别更大了去了。   人家受宠的,从小都被家人宝贝地呵护起来,期待他茁壮成长,考取功名,赢得前程似锦,一世荣华。   但他这个不受宠的太子,过得比普通人家的儿子都不如。   别人小时候读书学习累了,可以调皮地撒娇耍赖,好去玩耍片刻;   别人小时候渴了、饿了、倦了,自然会有父母的怀抱时刻为他敞开胸怀;   别人小时候调皮了闯祸了,自有家长会张开保护的双手,为他兜住惩罚,网开一面;   别人…………   都是别人的,从来没有他姜翟的份。   就算他觉得有时候当太子太累了,就算他被皇帝训斥狠了,就算他被朝臣弹劾做错事了,皇后只能在一旁焦急垂泪,无能为力。   并不是她不想保护他,保护她唯一的儿子,而是因为就算她护住了他,也是徒劳的。   太子的身份,注定他只能过太子应该过的生活,不能逾矩一丝一毫。更何况……   皇后黯然的眼底猛然射出一道冷光,云贵妃还时不时和皇帝吹吹枕头风,和她那个杀千刀的儿子密谋怎么在朝堂上给姜翟使绊子!这些人,她和太子会一笔一笔地把帐算清楚的!   姜翟对皇后并不设防,在他看来,皇后只是以为他“欺负”傅如卿,于是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在一旁表示他对傅如卿一片真心。   “……母后,儿臣对如卿一片真心,儿臣第一次在清河巧遇如卿,就对她暗生情愫。当时如卿还带着面纱,相貌无从寻觅,,儿臣,真的只是很欣赏如卿的天真烂漫,这是在宫中儿臣从未接触过的,,,可爱女子,,儿臣昨夜终于有幸见到她的容貌,,顿时惊为天人,这,一时情难自禁……”   姜翟一字一句从嘴里憋出这段话,胃液都要从口中翻滚出来,可是他又不得不辛苦地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天知道他说这话时内心的煎熬!   所幸皇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只是朝他抿唇一笑,于是迟到的事情被轻轻放过。皇帝走了,只有她和太子二人,正好问问彼此的近况。   这种亲昵在皇帝与皇后、皇帝与太子之间是怎么也不可能出现的,皇帝的亲呢都给了云贵妃和那二皇子。   皇后和姜翟毫不怀疑,如果姜晏为嫡子,或者为长子,只要有其中一层身份,坐上东宫之位的就不会是姜翟这个爹不疼、娘无力的娃了……   ☆、火中取栗   乾清坤宁,妙丽穹窿。   掖庭椒房,闺闼闳通。   皇宫中庄严气派,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傅如卿鲜少来皇宫,记忆里只在很小的时候随着父母参加宫宴,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皇宫景色。   皇宫虽大,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却总是藏着许多龌龊,在阴暗的角落滋长。   当傅如卿从雏稚小儿慢慢长大,父亲便再也不让自己来皇宫了。皇宫凶险,并非善地,自己又是豆蔻年华的青春年华,万一被什么皇亲国戚看上了,那可就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是自己还是嫁给了太子,父亲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太阳当头,天气正好。   傅如卿甩甩头,把突然冒上来的愁绪甩掉。果然,看着皇后对太子千般关怀、万分殷切,自己也被勾起了思念家人的愁情。   春色满园,习习微风吹佛,吹得人心也放松下来。宫女三三两两在折花枝,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娘娘爱美,要把这枝头的颜色带回自己的宫邸,装扮赏玩。   她自在地在御花园中闲逛,想到姜翟听到皇后问话时的表情,她不由得勾起唇角,得意一笑。   折腾太狠???   你姜翟能在大喜之夜撩拨我,又一走了之,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我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多么“如胶似漆”、“恩恩爱爱”。   你越不开心,我就越开心!   既然总得有一个人不开心,不是你难道是我?谁让你先要费尽心机娶我呢?呵。   ……   “太子妃殿下金安。”   “太子妃殿下金安。”   ……   宫女们见到傅如卿,无不躬身行礼,傅如卿端起太子妃的架势,既贤良又不失威严,她保持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宫女们微微一笑。   然后绕过宫女,缓步前行,任凭身后众人好奇隐晦的打量。   隔了很久……   “那就是太子妃啊,我还以为她长得不咋地呢,,没想到……”   “是啊,真没想到,不是说她丑得没人要么?当初不是说,要不是太子看上了她的温婉贤良,没人会娶她么?”   “据说当时还戴着面纱呢!太子都没见过她的脸,乖乖,原以为傅家千金是走了狗屎运,没想到倒是男的俊、女的俏啊!”   “别废话了,快摘花吧,摘完赶紧回云清宫!如果晚了时辰,那位娘娘没准该赐我们‘火中取栗’了!”   想到“火中取栗”,几个宫女顿时寒颤了下,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再不废话了。   “火中取栗”是一种刑罚,就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受刑人要用手不停取出在火中烤的栗子,一次只能取一颗,直到把满满一大炉的栗子尽数取出,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栗子熟了,手也熟了。   不得不说很有创意!虽然这创意很残酷,但是云贵妃在惩罚人这方面就是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云清宫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如果在云贵妃那里犯错了,那就要去她的地下室走一遭,能熬得过来那就算命大,熬不过来就一张草席了事。   因此伺候云贵妃的宫女总是皇宫中最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一群人。   有幸熬过地下室的宫女,曾经在出来后,把她的遭遇展现给同屋的宫女。   听说她揭开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掌心已经被烤焦了,一股烤肉的香味窜出,手指本就皮薄,烧的只剩骨头,整只手上面大大小小的水泡,溃烂发脓,虽然没人禁止她去医治,但哪个太医敢治云贵妃惩罚的人呢?   于是只能把手用白布一包,等过几天手彻底烂了之后,就从手腕处齐根砍掉。   ……云清宫的人自此人心惶惶。   傅如卿在假山后闭着眼,她听着外面的动静。   云清宫?   火中取栗??   ☆、毁尸灭迹   躲在假山后面,傅如卿本打算听听宫女对自己的评价,没想到却听到了“云清宫”、“火中取栗”这样的字眼。   她顿时好奇起来。   可是她在皇宫人生地不熟,出嫁前的侍女都没跟过来,身边的宫女都是东宫里出来的,傅如卿也不放心把她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盯着她的动向,于是辞别皇后之后,就早早打发了她们。   反正在皇宫里,她现在也是主子级别了,只要谨慎行事,没人会和她过不去。   傅如卿琢磨着要把自己的侍女带过来,撤掉现在这批人,就是要仔细思量怎么和姜翟报备。   毕竟当初姜翟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根本没给傅如卿机会提出带贴身侍女。傅父气得眼不见为净,压根没插手傅如卿的成亲事宜。   而傅如卿呢,眼里就只有美男了,哪还顾及得到什么侍女不侍女。   该!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才被姜翟迷昏了头!   看!现在事事都麻烦吧?!   傅如卿恼恨地揪了一把手边的花,脸上哪还有什么温婉之色,嘴唇紧抿,眼里全然是野生小豹子般的恨恨凶光。   她使劲撕扯着手里的花,一瓣瓣撕得七零八落。这花不知是什么品种,花朵如同水晶的颜色,洁白晶莹,白色透明的叶子成鳞状贴在花径上,就长在假山后面,盛开在这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地方。   坏了!这花她从来没看过!!傅如卿这才意识到不妙。   以傅家的家学渊源,什么名贵的花卉草本没见过?除了只能皇家独享的最顶级的珍惜品种,她从来都应有尽有,享尽富贵。   但问题就出在这了,这花她没见过啊!!傅如卿脸憋着,就像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看这花这样稀有奇特的样子,肯定就属于那种皇家独享级别的东西了!   没准就是外邦属国进献的贡品!   那就不可能找另一盆代替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傅如卿连忙把手里的残花败叶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拿起手帕,隔着手把花的“尸体”简单埋在土里。   搓搓手,她偷偷摸摸地左右环顾片刻,没人!那赶紧溜!!   她立刻闪身,在假山里左围右绕,那迅捷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脚步,摩擦呀~摩擦,就像那魔鬼的步伐~~~   没办法,今天她来请安,穿的鞋子是宫鞋,厚厚的鞋底让人只能慢慢走,这样看起来就显得所谓“仪态万千”了,发明这鞋子的人定然深谙此道。   而傅如卿正急着离开御花园,只要没人看到,御花园里人来人往,谁能怀疑到她身上?!   她很放心。嗯!!   ————   御花园相邻的摘星台上,一男子用羽扇抵着下巴,嘴角抽搐,努力抑制狂笑的冲动,不时用力捶捶胸口,堵住自己的声音,以防被傅如卿听见。   他站在高处,而傅如卿刚才却是平视,扫了一眼当然看不见人。因为看见她毁尸灭迹的人,在她的头顶上呢!!   男子站在三楼的栏杆旁,眼睁睁看着傅如卿狰狞的表情,看着她摧残西域进贡的水晶兰,看着她毁尸灭迹,看着她夸张的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扭来扭去横冲直撞地冲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唔咳咳咳咳!!!”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笑得口水呛咳起来,不得不捂住胸口,边咳边笑。   人才啊!!   “傅如卿,,有趣真有趣哈哈哈,真是…………”   男子笑罢,似乎又说了什么,但他的话语飘在风中,随风而逝……   没人知道,此刻一向神秘莫测的国师最后说的几个字……对于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天下意味着什么……   ☆、扇一巴掌   “太子妃哪去了,你们没人跟着她吗?”压着火气的口气。   “奴婢,奴婢不知,太子妃殿下出了万寿宫,就让我们退下,好像,好像是去御花园了。”宫女们低垂着头,不知所措地回道。   “废物!”姜翟暗骂。   宫女们头垂得更低了,这,太子的脾气好像在碰到太子的时候都格外不好啊!她们作为奴婢,哪有权力决定主子的选择?这不是,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姜翟管不了宫女此刻在想什么,他脑子里只有傅如卿,只想狠狠把那个乱跑的女人抓回来!   太过分了!她以为皇宫是她家后花园吗?就连他太子也不能随意逗留,御花园更是云贵妃常去的地方,她就不怕冲撞了云贵妃?那连他也保不了她!   如果傅如卿顺着皇帝、云贵妃、傅家的意嫁给姜晏,那没问题,云贵妃会把她当作自己人,不仅不会害她,还会对她多加照拂,这是后宫之中最强有力的保护伞。   可是现在她被自己施手段娶来了,那这保护伞就成了催命符。自己看好的儿媳突然变成死敌的媳妇,任谁也不会甘心,更何况云贵妃那个瑕疵必报的毒妇。   姜翟原地转了几圈,越想越急躁,蠢货!蠢货!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傅如卿还不知道傅父想把她嫁给姜晏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皇宫这凶险之地一个人乱逛?!   “殿下?”   就在姜翟忍不住要冲进皇宫把傅如卿找回来时,她回来了。   “啪!!!!”   姜翟一转头看到傅如卿,顿时一耳光抽上去!!   ??????   !!!!!!   傅如卿懵了,呆在那里,她的脸微微偏着,即刻印出鲜红的掌印。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她僵住了。   直到好一会,她才意识到姜翟对她干了什么,他竟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会?怎么能?!   我做错什么了?!你竟然这样打我!!!   嫁给你并非我所愿,还不是你骗我在先!现在如你的愿,终于得手了,你就这样打我?!   真当我好欺负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傅如卿的眼泪唰地下来了,她一把捂住嘴,努力把呜咽声吞进嘴里,昨天新婚之夜他不碰自己,已经很羞辱人了,现在又这样对自己,她,不要更狼狈了!   姜翟的手掌扇过去之后,也有些后悔,但他实在压抑不住怒火了。   看着傅如卿强忍着眼泪,泪珠却还是一颗颗滚下来,他的怒火就像被浇了冰水,“兹啦”熄灭了。   他从没打过女人,也见过女人在他面前哭,更别说她哭还是他造成的,从小的教育告诉他要怎样为人臣,为人君,但是没人教他怎样对待自己的妻子,怎样为人夫。   哪怕她还没成为他真正的女人,但是他仍感到一股手足无措的尴尬,他僵立片刻,终于有所动作了。   只见姜翟扬声命令:“所有人出去!”   呆在一旁的宫女太监撞见太子与太子妃这档子事,也是不知所措。听见姜翟的命令,顿时如获大赦,小跑着出去了。   看到这种皇家密辛,对他们这种人而言不是好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惨。而那些真正清醒的人,跑得最快。   于是那些想和太子来点什么的宫女,不免落在了后面,她们很想知道太子是不是厌弃了太子妃,于是成了走得最慢的人,有心打探姜翟和傅如卿的后续发展,也许多知道一点,她们成功上位的可能性越大!   可惜这些抱有小心思的宫女不知道,她们的动作都被人看在眼里。   王富贵跑得最快,已经出了院外,而他正眯着眼睛看着落在最后的几个宫女脸上,神情莫测……   这边,姜翟犹豫又犹豫,终于下定决心。他狠狠心一把搂住傅如卿,用与她初识时的温和语气,放柔了声音哄着哭泣不止的她。   “如卿,是我不好,,你,就别哭了……”   ☆、第10章 摸到一物   东宫的下人突然发现,两位主子的气氛变了。   变得很诡异。   人人都知道太子那是什么人。   那是从来不会发火的人物,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他在京城贵女中收获最多的评价。每次宫宴时,他就坐在皇帝下头,对众人含笑而视,丰神俊朗,芝兰玉树。   但前些时候太子的画风简直是突变!   自从大婚,他整个人就不对劲起来。听说太子妃不知犯了什么错,太子先是打了太子妃,把太子妃的脸呀,直接扇肿了,听说到今天还没消肿呢。   然后你以为就完了?不,没完呢。   听说呀,太子打了太子妃,太子妃自然挂不住面子,脸又没法见人,就把自己关在院里不出门,整日以泪洗面。太子在外面是温言软语,就差磕头认错,盼着太子妃能原谅他呢!   什么,不信,你以为我在吹牛?你瞧,太子又派人来给太子妃送礼了,这还不是道歉的意思?   ……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不到傅如卿耳边,她安安分分地窝在自己的屋里,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茧,好吃好喝地过她的日子。   那天,姜翟失控打了她,她真的很委屈,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怜了,被人渣哄,被人渣骗,还被人渣打。   哪有人会在成亲第二天就动手打人的?   骗子!人渣!   傅如卿靠在姜翟怀里,流着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她要趁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的亲信带过来,姜翟要是不同意,那就哭到他同意为止。   而姜翟确实同意了,他对着哭哭啼啼的傅如卿简直是头痛,还有点不知所措的心虚,自然有求必应。   听到姜翟无奈的应声,傅如卿就猛地从姜翟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哭着跑回院里了。   姜翟环绕着空荡荡的臂弯,愕然看着她跑远,他把自己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女人而已,难道不是哄一哄就行了?   当初自己之所以娶她,就是因为打听到傅如卿是姜晏内定的皇妃,而且看起来天真纯良,这种千金小姐最容易掌控了。只要她嫁过来,既能让姜晏云贵妃打的算盘落空,又能搓磨搓磨这傅如生的女儿!   本来姜翟不想为难一个女人,但是谁让她是傅泽章的女儿呢?迁怒是必然的。   姜翟自觉洞房花烛夜,那天对傅如卿的羞辱应该已经够了,毕竟他只是希望对她小惩大戒,让她不要痴心妄想,挂着太子妃的名头就行了。   只要她安分守己,他自然不会对她太过分,毕竟出嫁从夫,进了他的门,成为他的人,他多少还是要把握好度。   姜翟想了想,又恼怒起来,他又没错,错的是她!   宫里是非多,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敢玩失踪,出了事还不是他替她兜着?出手只是一时情不自禁,难免不知轻重,再哄哄她,没准就不生气了呢?大不了,,再牺牲牺牲自己的男色?   这么安慰自己,姜翟又气顺过来了。回过神,他立刻吩咐王富贵封锁消息,今天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   于是这件事,在宫里只有亲眼见过的人心照不宣,而不清楚的人便只能胡乱猜测,吹得越发不着边了。   哭着跑走的傅如卿回到院子,就把所有人赶出去了。   她算计归算计,但确实真伤心。   这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样,这门亲事,让她心里不痛快!哪怕是装,她都觉得有些维持不下去了,这才几天哪。   她躺在床上,用湿布巾捂住肿胀的脸,热泪滚滚,很快沾湿了枕头。   窗外,是一片姹紫嫣红,春天的气息吹佛着皇城跟下的所有人,但这深宫庭院里,似乎还是冰雪未融,女人的心,也被渐渐吹冷了……   突然!傅如卿在枕头下摸到一物。   她顿时吓得要跳起来——   ☆、第11章 哥哥   指尖碰到的事物是一个牛皮纸包,那硬硬的、脆脆的、带着毛糙的触感,是傅如卿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这里面包着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的东西!   她猛地掀起枕头,一把将那个牛皮纸包揪了出来。   看着它,傅如卿的眼眶又红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姜翟,不是受了伤害,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的自怜,而是——激动欣喜的泪水!   不用拆开,她就知道纸袋里包的是她最喜欢的红豆糕。这牛皮纸熟悉的触感,包装的款式,京城只有一家店铺会有,这红豆糕只有待她最好的哥哥才会送给她!   “哥哥!”   “呜呜呜,哥哥……我好想你……”   傅如卿又哭又笑,红印未消的小脸上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她一扫萎靡,精神抖擞起来。   她就知道,就算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就算她做了错事,家里总有人为她留一扇门,等她回来;总会有人为她留一盏灯,暖她的心。   傅如卿颤抖着双手,微红的眼睛紧盯着手心的纸袋,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露出几块小巧精致的红豆糕!   她看了一会,随即恋恋不舍地尝起红豆糕,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是她和哥哥从小到大的回忆啊!   傅如卿出嫁得太匆忙,远在边疆的傅铮得到消息,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要出嫁了,但是无皇帝诏令,他不得私自回京。   就算傅父也写了折子,上书请求把傅铮往京城调回来,可是这婚礼实在赶得急,再加上信使从京城到边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到傅铮接到圣旨,他立即快马加鞭赶回来,但是路上还出了岔子,等他终于到京,一切都晚了。   他错过了傅如卿的大喜之日,也错过了把傅如卿从姜翟手上夺回来的最好时机。   傅铮是少有的明白人,他与傅父在朝廷上同朝为官,时常能接触到太子姜翟和二皇子姜晏,对他们之间的纠葛自然一清二楚。   他不愿把自己的妹妹扯到皇家夺嫡的争斗中来,于是和傅父一起隔绝傅如卿接触皇族众人的一切机会。   但是一年前,傅铮突然被调到边疆,这本是一件能争功的喜事,但落在傅铮这个已经有功名在身的傅家庶子身上,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傅铮已经入朝为官,即使是武将,也不需要再像草痞莽夫一样去上阵杀敌,才能得到晋升。   而且,虽然傅铮是庶子,但同时也是傅家同辈中唯一的男丁。傅如卿虽然称他为哥哥,但还是有嫡庶之分的。   庶出自然没有嫡出重要,如果傅铮为嫡子,那没有人会强迫他去边疆,毕竟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傅铮能做到毫发无伤的去,再全须全尾的回。若让他去打仗,那和挖人祖坟、断人香火一样可恶。   但偏偏他是个庶子。   虽然是傅家唯一继承香火的人,但毕竟身份上有些站不住脚。   于是就被人抓住时机,利用朝廷上的政治角逐,把他外调到边疆,支出了京城。   这个人是谁呢?傅铮愤怒地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针对她,是谁在对他设局。   ……直到傅如卿大婚的消息传来。   傅铮要是还想不明白,那他就成傻子了。   特意把他支开京城,让他远离天下政治的中心,把他这把保护伞扯开,然后那个人——就能为所欲为了?   “姜翟——你有种!”   傅铮捏紧了传诏的圣旨,他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咬牙切齿。   ☆、第12章 无家   姜翟还不知道傅铮已经回京了,更不知道他竟然令人把东西“偷渡”到东宫太子妃的床上。   傅铮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回来,而是以一种低调的方式,带着自己的一队精英队伍日夜兼程,简装轻骑。   黄昏时分,城门即将落锁,四个守门兵推着厚厚的精钢城门,门马上就要合上了。   “慢着——开门!”嘹亮的喊声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城门守卫们听到了这句阻拦,但并不以为意。他们今年才被调到城门,一旦在城门这熬三年,就能再往上升,前途一片光明。这可是京城城门的守卫啊!天子门下,草木皆沐浴皇恩,更何况是人呢?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在这里叫嚣,以为城门是他家后门,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不知天高地厚。   小兵毫不在意,继续推着门。   守卫长却面色一变,他听着熟悉的嗓音,大惊失色。   他一把推开没眼色的小兵们,从他们中间挤出去,透过城门间的缝隙看去。   真的、真的是他。   傅铮。   “是……傅将军,傅将军回来了。”他激动地喃喃自语。   “哒、哒哒、哒哒……”   来人骑着骠骑俊马,离城门越来越近。   顿时不再犹豫,守卫长使出全身的力气,亲自把城门拉回原位,他都多长时间没干过这种手下干的活了?他记不得了。   但是见到傅铮,他还是有种仰视的感觉,这不是其他人,这是傅将军啊,在京城里把他们一手提拔的傅将军啊。   守卫长喘着粗气,仅仅凭着一己之力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这边傅铮已经来到城门口,他骑着高头大马,瞥了一眼给他开门的守卫长,随即一拉缰绳,骑着嘶马冲进城内。   他已经等不及了——什么京城“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规矩,都让它滚一边去吧!   傅府。   傅铮带着满腔怒火地回到傅府,显然把傅父和傅母吓一跳,就算傅家的人在城门就探到消息,但是人力不及马快,傅铮人来得竟比探子还快。   “阿铮,你来得正好。”傅泽拍着他的肩,面色凝重。   “那你应该清楚现状了,如卿她……已经与太子成亲了。”   傅铮不语。   他眉头皱起,坚毅的脸上一片肃杀。其实傅铮本人长相是很不错的,深色的皮肤下本是爽朗清举、潇洒俊逸的相貌,但是军营生活将他打磨得锐气逼人。给人第一眼的印象不是俊,而是猛!   此刻,傅铮的脸色阴沉如水,这种出鞘利剑的煞气更显露无疑。   但是傅父看了却只觉心情复杂,当初傅铮去边疆,他只查到了谋算傅铮之人的蛛丝马迹,更多的线索就断了。   傅泽章无可奈何地想,虽然危险,去历练一番也好,好男儿出去闯闯,才能撑起这诺大家业。   心底是这样的打算,他仍不放心,暗中调给傅铮数十暗卫,任他驱使,以防有人对他不利。   但是,傅铮走后的一年里,傅家就剩他在朝堂上。他傅泽章是丞相,确实能左右很多政事,但是太子还是趁他没有防备,盯上了如卿,这是,这是云贵妃和姜晏预定的未来皇妃啊。   如果能把如卿嫁给二皇子就好了,他再对二皇子从旁协助,又有皇帝的暗示,云贵妃的照拂,他傅家百年基业必能稳如磐石、绵延后世。   可恨啊,太子,姜翟!   傅铮与傅泽章相顾无言,一股沉默肃杀的气氛围绕着庭院。   良久。   “既然如此,父亲打算如何对待……如卿。”   “你该称她太子妃了……傅家先前已经和二皇子接触过,但她执意要嫁与太子,毁了二皇子一手好棋,现如今……既然事已至此,傅家自当要给二皇子一个交代。”   “傅家不能得罪二皇子、云贵妃,甚至是皇上,你以后……就当她不再是咱们傅家人吧……”   傅铮听着父亲虽不忍却坚定冷酷的话,闭着眼静立许久,谁也不能从他的脸上寻到蛛丝马迹。   如卿,你可知,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你没家了。   ☆、第13章 字如其人   接到傅铮送来的红豆糕,傅如卿顿时心中郁塞一空。   她放下心来,在姜翟这里受得气、挨的打瞬时有了寄托的方向。就算夫君不疼她,她还有哥哥、还有家呢。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拒绝和外界交往。姜翟这样羞辱她,她连去配合他在人前秀恩爱都不想勉强。   她傅如卿是什么人?从小就是权宦人家顶顶尊贵的人,那是被整个一整个家族倾尽全力捧在手心里的人,她一个人闷在屋里,越想越恨,不是平时嬉笑怒骂那种浮于表面的嗔怪,而是……   姜翟这次的行为踩到了她的底线。   女人重脸。不仅是指颅骨上薄薄的皮相,更重要的是,他折了她的脸面。   这是傅如卿怎么也不会原谅他的。   她在这东宫中俨然成了个笑话,傅如卿能够想象到,一旦她走出房门,东宫里的宫女太监会怎么看自己。   太子打了太子妃啦,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傅如卿闭眼想到这个画面,顿时不寒而栗,她跑到屋里把门窗关得更严实了。   在她紧锁房门期间,几拨宫女已经来过了,傅如卿始终没有应声,她卷起被子捂住头,装作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就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缩起来。   睡意渐渐袭上,她模模糊糊地想,今天送饭的人好似特别积极,唔,这又在敲门了,随即慢慢进入黑梦乡……   门外。   太子妃这都一天没吃饭了,,这,要不要和太子报备呢?   送饭的宫女面面相觑,想到太子与太子妃不睦的传言,踌躇地等待了会,见还是没人应声,便满怀忐忑地走了。   不远处,王公公看着太子妃院口,又出来一拨“铩羽而归”的人,顿时眉头一皱,嘴角一拉。   他苦着脸想,这已经是今天第六拨送膳食的人了,这,太子也不怕太子妃起疑,不然御膳房怎么会一天送膳这么多次。   哎,主子吵架,下人倒霉,王富贵只得愁眉苦脸地去见姜翟,这都第几次了,只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姜翟在写书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内心有些不平静,居然一反常态地关心起一个女人的动向。东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自己后院的一员,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臣妾”的说法不是白来的,在他看来,后院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一妾”,不足挂心。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想,他的脑海却时不时浮现傅如卿含泪的双眸,和挣开他怀抱时决绝的姿态。   他俊逸如玉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烦恼,闭了眼,又睁开,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下的纸张上,练字静静心,可是三千烦恼丝却又悄悄缠绕在心头。   王富贵来到太子的书房,姜翟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他立刻把笔搁起来,挺直腰严阵以待。待到细看王富贵愁苦的表情,一抹极淡的失望之色从他眼中迅速闪过。   王富贵小心地措辞:“殿下,太子妃殿下没有开门,又没有进食,御膳房的人去了好几次了,这,太子妃也许是没有食欲吧。”   王富贵说着说着,音量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他偷偷瞟了姜翟一眼,见姜翟的面色微微沉了沉,顿时缩起脖子,不再说话了。   姜翟没有理王富贵,他挥了挥袖子,王富贵立刻知情识趣地退下,把书房的空间留给姜翟一个人。   没有人在,姜翟不再掩饰自己,他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从“君子”的皮囊中脱胎换骨成“暴君”。傅如卿这女人想绝食就绝食,任她去就是了,饿狠了她自会想通的。这女人自讨苦吃,他不想也不会拦着她。   姜翟阴着脸,坐下继续他的书法创作。   宫外,天色从午后的暖黄色渐渐暗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时辰到了,书房里来了一个小太监点燃烛火。   小太监紧张地进书房,出书房时松了老大一口气,王公公叫自己进去时仔细着点,说什么太子心情不好,千万不能打扰。可是他进去之后,太子就一直安安稳稳地写字啊,小太监有些不明所以。   书房里,姜翟的确是在练字,他一开始写的是婉转方正的隶书,写着写着变成楷书,他越写越快,又写成行书,最后直接狂草结尾。   都说字如其人,一个人写的字在很大程度上能代表书写者的性情、心情。姜翟明明练的是隶书,但他越写越草,内心显然越发急躁,可是此刻没有人看到他的字,唯一看到这个情景的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太监,自然无人可以从中窥见一二。   天彻底黑了,整个皇宫点燃了烛火,一片灯火通明。   姜翟坐在书房的桌子上,看着自己的这幅字,喜怒不定。自己的自制力,真么差了吗?他阴晴不定地想。   半晌,他起身,把自己这幅不像话的字扔进火中,出门喊来王富贵。   ☆、第14章 你是谁   姜翟扶正冠饰,整了整衣衫,大步朝前:“走。”   走,走去哪?王富贵跟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走着走着,哎哎哎?这不是去太子妃的院子么,太子亲自去道歉?   姜翟抿紧唇,大步朝傅如卿的房门走去,他就不信了,宫女喊她她不开门,难道他太子,她的丈夫叫她她也不开门吗?   真是反了天了,竟敢绝食。   他气势汹汹地来,也不敲门,站在傅如卿房门口,随即朝王富贵使个眼色。王富贵这才明白自己陪着太子来这一趟的意义所在。太子啊,您要道歉就把姿态放低点啊,您还让我劝太子妃哪,让我来做这挡箭牌,又是何必呢。   王富贵微微苦着脸,认命地敲敲傅如卿的房门:“太子妃殿下金安,太子殿下来看您了,请殿下您开开门吧。”   没人应声。   王富贵看了姜翟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人应声。   姜翟眉头渐渐皱起,他几步来到房门口,敲敲门,平淡地说道:“太子妃,本殿下来了,把门打开。”   等了片刻,屋里还是没动静,姜翟:“如卿,我来了,开门吧。”   门外的太子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说了“我”,而不是“本殿下”,但是他却没有屈尊降贵的感觉。也许是傅如卿久久没回音,他以为她生气得厉害,于是他不自觉地说了可能会讨好她的话,希冀傅如卿能开门。   门里的傅如卿没能听到这句难得的话。   她陷入沉沉昏睡中,她感到很热,脑袋晕晕的,浑身没力气。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梦到傅家,梦到皇宫,梦到太子,梦到很多很多人,这些人影模糊不清、影影重重,在她的梦境中走马观花般来了又走,她就一直陷在这些人影的包围下,不得安睡。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什么砰砰撞击的声音,这声音让她陷入久远的回忆。   她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时,她躲在傅父书房玩,那是傅父从来都不许她去的地方,但是越不许她就越好奇,于是趁着没人在,一个人偷偷溜进去了。   但是脚步很快从书房门口传来。小萝卜傅如卿一下子着急了,如果被傅父发现她擅闯书房,她是要被打板子的!小小的傅如卿怕极了,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她不知碰到了什么,书房的壁画上出现一个密室,她顿时如获至宝,赶紧钻进去了。   在密室里面呆了很长时间,傅父和来人都没有结束谈话,小小的傅如卿又困又饿,在里面睡着了。等到傅父终于发现女儿不见了,在府上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   终于,傅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力拍拍密室的门,这砰砰的声音把小傅如卿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此刻,记忆中的“砰砰”声和近在耳边的拍门声巧妙的重合了。傅如卿混沌的思绪中慢慢透出一丝清醒,她有些迟钝地想:我还在梦里吗?   突然,拍门声停了。傅如卿的思绪昏昏沉沉的又要沉下去。就在这时,“咚!”门被撞塌了,一声巨响传来。   顿时把傅如卿吓醒了。   她紧闭的眼皮慢慢掀起一线,屋里昏暗没有燃烛,她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你是谁?”她张口说道,干涩的喉咙却只能让她发出嘶哑的破音。   眼前的黑影顿了顿,汹汹的气势一顿,随即冲过来,一把伏在她床边。姜翟脸上淡淡不豫褪去,他看着傅如卿,神色渐渐凝重。   傅如卿自己知觉模模糊糊,她只是觉得热,然后做了许多光怪陆离、一闪而逝的梦,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大碍。   但是有些人看着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傅如卿此时衣衫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散乱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脸颊坨红,巴掌印的痕迹还在,眼眶红肿,一副憔悴之色。   姜翟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不得劲,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傅如卿是使性子丢不开脸面,于是闹绝食。可是看到她真的病了,烧得神智不清,连他也不认识了,心里却哪儿哪儿不舒坦。   他叹口气,吩咐王富贵去找御医,自己长手一伸,环着傅如卿的腰把她拦腰抱起,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太监宫女来来往往,看到太子抱着太子妃急匆匆地走远,神色一言难尽。   ☆、第15章 喝药   不管宫里的宫女太监再怎么猜测太子和太子妃的八卦,他们打心眼里就没觉得太子会是先低头的那一方。   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小夫妻,又不是从小青梅竹马,就算姜翟和傅如卿看对眼了,那这感情基础也不深啊。   再说了,太子后院现在只有太子妃一个,后院位置多着呢。就算太子不喜太子妃了,他大可以纳几个屋里人,自然有人愿意当他的解语花。   太监宫女们,不免泛起嘀咕,他们是越发看不懂主子的事儿了。   ——太医院。   “喝药。”   “不喝!”   “……听话。”   “不行,太苦了。”   姜翟亲自端着催促着煎好的药,坐在床头,耐心地哄傅如卿喝药。傅如卿烧红了脸,眼球里满是血丝,视线都模糊不清了,却仍是喊苦不肯喝药。   姜翟好脾气地哄着她,接过王富贵递过来的湿布巾,换下傅如卿额上的那一块。   “乖啊,再不喝就要凉了。”   “不想喝,你喝,我,我就喝。”她小声嘟囔着,姜翟凑近耳朵,才听清她的话。   “好好,我喝你就喝,那就和你说好了,不反悔?”   “不反悔,你喝我就喝,唔唔不想喝啊。”   姜翟牵起傅如卿的手,像和小孩子玩“拉钩上吊一百年”一样,勾勾她的小指头,他甚至好心情地捏捏她的手。   然后,姜翟当着傅如卿的面,一口将药饮尽。   旁边王富贵看着手心出汗,太子又没病,胡乱喝药,万一身子出什么个好歹怎么办,是药三分毒啊,就算哄太子妃也不能拿自己身体爱玩笑啊。   傅如卿见状,吃吃一笑,她散乱着视线,对着空碗勾起嘴角。   “哈哈,药都让你喝完了,我没药喝了,那就不喝了不喝了。”   姜翟没有理会她的耍赖,只见他变戏法似的在傅如卿面前又拿出一个满满的药碗。   “你、你从哪拿来的?”傅如卿微微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问。   “你一直不喝,我就让御医时刻备着,什么时候喝了,什么时候才撤下砂炉的火。”他不温不火,温言和傅如卿解释。   “你!”傅如卿词穷。   姜翟微不可见地叹口气,烧糊涂的傅如卿就和调皮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因为怕苦真是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看她醒来后,想起自己这时的无赖不认账,会不会恼羞成怒地钻到地缝里去。   但是,当务之急——姜翟看着药碗,又看看撅起嘴死活不肯张口的傅如卿。   “王富贵,带所有人出去。”   “是。”   本来就空旷的屋子,姜翟又把所有下人赶走了,此刻静谧的空间属于他们两个人。   可惜不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暧昧场景,留在这里的是一个无奈的大人和一个心智退化十岁的小孩。   毕竟是太子,见温言软语坑蒙拐骗都不能使傅如卿屈服,他直直盯着傅如卿。看了半晌,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温和,但是语气已经变了。   “傅如卿,你要是再不喝药,那正好,等你烧成傻子,我就立刻休了你。”   “休你的理由都不用找,重病。七出里就写着呢,我帮你想想啊。‘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   “太子妃不可能是一个傻子,你要是不喝药那就好不了,那这东宫太子妃之位我只能让其他人来坐了,你,到底喝不喝?”   姜翟的姿态是那么温文尔雅,但是他说出的话简直如同萃了毒的利箭一样,一下一下戳进傅如卿心里,戳得她心肝肾肺脾到处疼。   ☆、第16章 强灌   躺在床上耍赖哼哼的傅如卿气炸了。   她猛地以手撑床,上半身从床上坐起,挺直背脊,全身上下紧绷着,瞬间从无精打采的病猫变成一只面对危险的小豹子。   傅如卿涣散的视线一下子聚焦了,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姜翟。   气氛一下子紧绷。   姜翟也不说话,抓着碗好整以暇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傅如卿愤怒地瞪着他,实在猜不透姜翟这话是真是假,姜翟到底是真的这么狠毒呢,还是只是为了威胁她乖乖喝药?   傅如卿猜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瞪着,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杀人,那么在傅如卿“刀光剑影”的洗礼下,姜翟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可惜,姜翟的表情完美地天衣无缝,就算被傅如卿用针刺的眼光看着,依然不动如山。   “姜翟,算你狠!”傅如卿一字一句吐出。   “呵呵,承让了。那,喝不喝?”姜翟毫无心虚地收下傅如卿的“称赞”。   “我喝!”   傅如卿气势汹汹,她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被眼疾手快的姜翟一手按住。   “我喂你。”   姜翟拿着碗里的汤匙,吹了吹,朝傅如卿递过去。   “不要你喂!”傅如卿手一挥,拒绝姜翟的靠近。   手扬起的角度大了些,正好碰到姜翟的手。   药汁撒了。   鸦雀无声。   傅如卿凶狠的表情一顿,一丝不知所措迅速从眼底划过。   姜翟也不说话了,他盯着她,她盯着洒在被子上的浅褐色痕迹。   傅如卿低头,懊恼地看着那块褐色在天蚕丝被子上渐渐化开,晕染得越来越大,直到药汁被被芯彻底吸收。   她不敢抬头了,怎么办啊,她不是故意的,姜翟会不会以为我是借故发脾气?那万一惹恼了他,真把我休了怎么办。   正在傅如卿装傻时,姜翟开口了。   “看来你还真不知好歹,呵。”他微微嘲讽。   傅如卿猛地抬头看他。   姜翟走近,一只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握住碗,直接朝傅如卿的嘴里灌下去。   傅如卿猝不及防,汹涌的药汁倒灌进嘴里,她顿时呛咳起来。   “咳咳,唔……不……唔!”   咕嘟咕嘟的汁水在她喉咙里咽,她吞咽不及,嘴角流下一条褐色水痕,狼狈不堪。   姜翟却不收手,毫不留情继续。   直到碗见底。   “兹叮——”   他松开捏着傅如卿的手,把碗朝地上一摔,站在床边看着傅如卿咳得昏天黑地、不住挣扎的样子。   “不想受苦,就乖乖喝药,你不愿意,我有的是办法!”   傅如卿难受得很,她没想到一个男人居然可以这样对她,居然会在好言相劝不成后直接上暴力。   姜翟看着她痛苦地在床上扭动,头发在挣扎中更加散了,青丝凌乱地铺在白色床单上,痛苦的眼渗出生理性泪水,偏偏脸还是微红的,这一刻的风情让他有片刻失神。   姜翟的手还残留着她滑嫩皮肤的感觉,傅如卿那双含着痛苦的眸子还在他脑海深处回放着,他还记得自己趴在她身上强迫她张口灌药的情景。   那情景让他有些冲动,二十多年里被礼义廉耻、圣人道德锁着的黑暗在他的心底发出低沉的咆哮,他有些抑制不住地挣扎。   那一刻他伏在她身上,所能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征服感,和绝对控制的感觉,这感觉是如此美妙,让他忍不住有些流连忘返。   同时,美妙之中还有一丝遗憾,姜翟知道那是什么——   傅如卿还没有彻底成为他的人。   ☆、第17章 克制   但是姜翟很快克制住内心深处不断滋长的**。   他不打算碰傅如卿。   看着傅如卿痛苦而无力的样子,他忍耐着更进一步“欺负”她的**,重新把心底焦躁咆哮的兽封印,随即重重地关起门、落上锁,将那些不能在阳光下见人的黑暗**压到理智之下。   傅如卿彻底软倒,她瘫软在床头,本就体力不支,又被一阵折腾,现在她浑身没力气。   姜翟神色如常,他看着傅如卿,体贴地说:“如卿,既然已经喝了药,那你好好休息。”   随即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离开房门,姜翟站立在庭院。   手上虎口处有湿湿的粘腻的液体,他低头,看着那浅褐色的液体,是药汁。   是傅如卿在挣扎中溅出来的。   是经过她的唇、她的舌流淌而出的蜜汁。   他看着看着,渐渐出神。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低头,魔怔似的把手举起来,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着。   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傅如卿的唇。   苦!   药汁的滋味并没有姜翟臆想中那人香甜的美好滋味,药味的苦涩让他瞬间回神。   他像吻到蛇似的,唰地把手放下。   真是,猪油蒙了心,白日见了鬼……他想。   随即,他一挥袖,不再拖延,大步走远。   太医院。   傅如卿还有些痛苦地抚着胸口,姜翟的行为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对你温言软语,下一秒就能笑着把刀子毫不犹豫地扎进你的胸口。   看着你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样子,他还在一旁拍手称快,啧啧称奇。   偏偏他的姿态和之前并无两样,仿佛你开心也好,痛苦也罢,只不过是他眼里的风景。不管这风景是春暖花开,还是秋风瑟瑟,他都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欣赏你或喜或悲的心。   傅如卿躺在床上,姜翟关怀的话语还历历在耳,但是她的喉咙处不断的疼痛提醒她,她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工具,甚至是一只宠物。   他看你或听话、或顽皮的样子,也许会饶有兴致地逗你玩玩。但是一旦真的惹他生气了,他自然有千万种调教你的方法,强迫你合他的心意。   但是她傅如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啊,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被人宠爱会感到幸福,被人伤害会感到痛苦,这是人的本能。他就这么把她随心所欲地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把她傅如卿打碎原本的模样,再重新倒进预先设计好的模具里,再印处另一个样来。   他想把她改变成什么样呢?傅如卿隐隐察觉,但她却不敢深究。她害怕了,她怕自己会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她怕会失去自我,被他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结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是她吗?   许久之后,王富贵来了。   “太子妃殿下金安,天色不早了。要不早点回去,移驾东宫?”   王富贵小心翼翼地说着,不敢抬头看傅如卿一眼。他的心也苦啊,主子间的事儿,他实在有心无力。   床上的人没说话,沉默半晌。   等了好一会,王富贵还没看见傅如卿有什么表示,他隐秘地迅速往前瞟了一眼。   只见傅如卿仰躺着,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又等了一会,床上的人终于慢慢动作起来。   傅如卿睁开眼,虚弱地起身,她看也没看王富贵,迈着缓慢的步伐踉踉跄跄径直朝着东宫走去。   黄昏中的京城,没有了白日的光明磊落,随着最后一丝日光消失在地平线,整个天都昏暗了。   傅如卿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的宫邸,她的心慢慢浸上黑色,但是鲜红的血仍在汩汩流淌,这是傅家和家里所有关心她的人,所给予她的支撑的力量。   现在,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这里,没有我的家……回去,又要回哪里呢?”   身后,王富贵隐约听到傅如卿说了什么,但是那声音太细微了,他一时怀疑自己幻听。   ☆、第18章 她的脸破了   练武房。   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形状的木桩、铁器和沙包。   屋子里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束着头发,穿着短打,扎着绑腿。   此刻因为激烈的运动,他的头发汗湿,呼吸急促。   每当他用直拳重重击向面前的沙袋的时候,细密的汗珠渗出他的额头、鼻尖、下巴……再随着他的动作猛地甩出。   “殿下。”   某个隐秘的地道突然开启,一个黑衣蒙面人从里面钻出,对姜翟低头跪着说。   武场中,姜翟并没有停下动作,他飞身,右脚为前轴重心,脚踝轻转,脚背勾起的瞬间弹出去重重踹在面前被打得摇摇晃晃的沙袋上。   “噗!”沙袋应声而破,沙子从破口的袋子里哗哗泄出,流在地面上。   “人带来了吗?”   姜翟收身,他背对着黑衣人,热气在激荡的血液里蒸腾,顺着四肢百骸奔涌,他伸手一扒,随手把短打上衣脱了。   光裸的上半身有一些零碎的伤疤,伤痕的颜色浅得几乎看不见,是陈年旧伤留下的印记。   玉色的肌肤上被汗浸湿,汗珠滚滚而下,从脖颈,到锁骨,到胸前的朱红,再到腹部,探到裤腰……直至往下。   “禀报殿下,人已带到,现在就让她来吗?”   甲一跪在地上,语气恭敬。   “嗯。”   甲一随即从脖颈拿出一只哨笛,放在嘴边吹动。奇怪的是,不管甲一吹得多起劲,始终没有一丝声响泄出。   一个大男人,拿着一只破口哨吹半天也没有声音,偏偏他的神色还那么认真认真,强烈的对比下,旁人看着也许会发笑。   但是屋子里没有人发笑,姜翟脱了上衣,缓缓平复呼吸。甲一垂头不语,默默吹着哨笛。   地道悄悄开启,一个人影由地下缓步挪移,她迈着妖娆的步伐,一步一顿,走到姜翟身后。   见到**上身的姜翟,明显出乎了她的预料,难道?   在这一瞬间,女子不知闪过多少心思,但是她很好地掩饰住,嘴角勾起,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一抹笑。   她扯扯自己的紫色衣袍,拉低了领口,然后托起裙摆,再细心地捞起别在腿后,最后才缓缓地单膝跪地。   甲一沉默着,将头微微撇向另一边,不忍见到下一幕,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姜翟也沉默着,他默默地向前走,看着拿起面前的武器架,有些思索地挑挑拣拣。   女子见姜翟不语,有些忍耐不住地挪挪腿,跪的这会儿,她有些脚麻。   姜翟好像看中了什么称心的武器,他伸手握住,随即转身。   “殿下~紫烟接到您的传信,特意盛装而来,还望殿下怜惜——啊!”   “啪!”   不等女子说完,姜翟手一扬,长长的鞭子甩过,唰唰的破空之声传到女子耳边。   紫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面颊上一阵冰凉,发麻的感觉接踵而来。就在片刻之间,剧烈的疼痛在鞭子甩过的地方炸开。   有液体流下,女子因为突然的疼痛而面色扭曲,她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接住往下不断滴落的液体。   红色,滴滴答答在手上流淌。   紫烟的眼睛瞪大,瞳孔收缩,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手上的血,又抬头看着居高临下,漠然看着她的姜翟。   她的身子渐渐颤抖起来,从微不可见的抖,抖得越来越厉害,她颤抖的手抚上脸。   凹凸不平的皮肤、泛着血腥气的粘液、漫天的红……她的脸破了!   “啊——!好痛!好痛啊!”   ☆、第19章 厌恶   就在紫烟捂住脸,痛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姜翟收起鞭子,随意地把它丢回架子上。   甲一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整间房除了紫烟的哀嚎呻吟,微不可查的液体滴落声在前面响起。他眼看着架子下面的地面渐渐多了一滴滴的血液,慢慢汇聚成一块褐色血斑。   姜翟选择的鞭子是最狠辣的一种,粗看是根正常的牛皮鞭,但是细看之下,鞭身全是倒刺,密密麻麻细细的就像钓鱼钩,一旦这鞭子接触到人皮,那就是血肉模糊,破皮穿肉。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鞭子打的地方不是腿部臀部这种皮糙肉厚、有了伤疤也能遮一遮的部位。   姜翟的一鞭子,将紫烟的脸从眉骨到下腮都抽破了,那一道痕迹,就像铁梳齿一样剐走一层皮肉,瞬间血肉模糊。   毁容,不外如此。   紫烟绝望地哀嚎,她疼,脸真的疼得她打滚,但是在身体的疼痛之外,她隐隐有些生无可恋的死灰,她的脸、她的脸毁了!   看着前一刻还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下一刻就在自己手下变成能吓哭人的丑鬼,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姜翟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他不打女人是真的,但是这种女人在姜翟的眼里算不得女人,在他眼里,这就是发春的母猫,让他感到恶心。   此时辣手摧花的姜翟,并没有深思,大婚那晚,当他看着傅如卿沉迷的样子,为什么没有像现在这样,坐怀不乱、定力十足,而是忍耐。   忍耐,意味着他受到了影响,必须加以克制。而越来越辛苦的忍耐,似乎也预告了这样的影响终将会让他陷入一个名叫傅如卿的漩涡里……   甲一早在紫烟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动作中,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这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归根结底还是云贵妃,那个压了皇后一头的艳丽女子,就是用媚俗的诱惑手段勾走了皇帝的心,当上了后宫中真正的“凤凰”。   年幼的姜翟,曾亲眼看着云贵妃毫无顾忌地和皇帝不顾朝政,荒淫享乐的画面,而他的母亲,堂堂姜国的皇后,却只能委屈地龟缩在自己的宫殿里,闭门不出。   只是因为云贵妃不想见到皇后,不想向她行礼,不想承认她的地位,所以在皇帝的支持下,明目张胆地以皇帝的名义,禁了她母后的足。   这让他怎能不恨!   小时候,有一次姜翟实在是想让父皇陪陪母后,于是他装作调皮的样子,去爬树玩,然后在爬到树梢的时候,故意手一松,仰头掉到地上,背部蹭出一道道伤痕。   他知道身边的太监肯定会把他受伤的消息禀告父皇,所以他满心期待,坚决不让太医治疗伤口,他一定要趁着父皇来看他的时候,提出让父皇去陪他疗伤,这样父皇就会去他和母后的宫殿了!   所以母后看见父皇来了,一定不会再哭了。   计划虽然稚嫩,但是颇为周详。   但是小小的姜翟,还没见识到美人乡温柔冢的威力。   他等了又等,等到血止了,伤处发炎了,皮肤烂了,结疤了,最后伤好了。他就这么等着,始终不愿让太医医治,于是自然愈合的伤口就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皇帝始终没反应,甚至还在云贵妃的撺掇下,降了一道斥责太子行为不端的诏书,主题就四个字:死了拉倒。   在床上躺着,动也不能动的姜翟在那瞬间长大了,他的身上猛然褪去了天真,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对云贵妃那样时时刻刻诱惑人的女人类型谢敏不进,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皇帝那样负心薄幸的男人。   这是他至今洁身自好,对女人尤其是主动的女人厌恶的重要原因。   ☆、第20章 牵引香   虽然紫烟得了姜翟“赏”的一鞭子,但她对于姜翟还有用武之地。   甲一吹哨笛从而召唤紫烟,其实是西域传到中原的一种用蛊的技法,叫做“铃虫”。   养蛊人在特制的哨笛里放入母蛊,这母蛊必须在还是幼虫的时候,就被放进去,然后在哨笛里慢慢长大,直到再也钻不出哨笛孔。   而子蛊就被放在另一个铃铛里,当有人吹动母蛊所在的哨笛时,母蛊受到刺激会发出一种信息素。另一边的子蛊就能接到信号,在铃铛里翻滚,铃声就会响起,起到传递消息的作用。   此次唤紫烟前来,是因为紫烟善蛊。   等了一会儿,眼见着紫烟在地上渐渐不再哀嚎、翻滚了,姜翟这才慢慢动作。   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锦囊里,用两指夹出一片透明中泛着白色的叶子,把这片叶子扔在紫烟面前。   紫烟痛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在姜翟的冷眼中,她紧紧闭上嘴,生怕一开口就要痛呼,再惹一鞭子。姜翟带给她的恐惧感,已经超越了极限,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叶子上。   “?”她的表情呆滞,眼睛微微射出疑问的光芒。   “这是水晶兰,你看看上面有没有多余的东西。”姜翟云淡风轻地问。   不敢有所犹豫,紫烟跪着,狼狈地迅速挪向姜翟。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姜翟手上的珍稀草本,仔细地没有碰到姜翟一根手指。   在姜翟的盯视下,紫烟的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但是汗液之中,却没有热气蒸腾,是冷汗。   一刻钟过去了,甲一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姜翟渐渐有些不耐烦。   屋里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凝重,一旁静默如影子的甲一开始冒汗,而紫烟脸上更是如同下雨一般,汗水流在伤口里,她疼,但是不敢擦汗。   眼看着姜翟的眉头越皱越紧,紫烟的手就越抖。她疯狂地搜索自己脑海中所有医典、毒经,企图从中发现有关这片叶子上“东西”的玄机。   她死死盯着这片叶子,努力地嗅着,甚至小心地撕扯出一个指甲盖的叶肉,放进嘴里尝。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有毒没毒了,只有尽快找出玄机才能保命。   嘴里除了草木的清香苦涩,似乎并没有别的味道,含在嘴里没什么特殊的滋味。不过,在把叶子嚼成碎渣后,除了清香和苦涩,还有一股的味道。   难道?   紫烟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她闭起眼睛,含着那点叶子,皱眉思索着什么。这个气味……她以前一定闻过,只不过现在味道太淡了,她需要仔细搜索。   《蛊毒大典》……《毒经》……《五毒》……《五毒》!   是牵引香!这是《五毒》里的一味药。   “无色,味淡,涂于器物之上,则香不散;抹于草本之中,则香入体,隐于汁液之中。”   找到答案,紫烟迅速“呸呸”吐出口中的渣滓,她欣喜地抬头,带着讨好的笑容。   “殿下,水晶兰上有牵引香!”   “牵引香?”   “是,这是用来追踪的手段,这株草被牵引香熏过,一般用鸟类追踪气味。”   姜翟闻言,猛地放下手中的水晶兰,他推开窗,仔细搜索着。   突然,他的瞳孔缩成一点。   不远处的榕树枝上,一只无精打采的鸽子停在上面。   榕树枝叶繁茂,上面有几只鸟经过也是正常现象,但是东宫甚至皇宫的鸽子都在鸟雀房养着,只有麻雀会毫无顾忌地在皇宫里飞来飞去。   那么,这只鸽子哪里来的?   ☆、第21章 线索   云清宫。   红,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色。   床帏、窗帘、地毯、暖被……都是正红色,哪怕是窗边的插花,也是红色的月季。   云贵妃斜斜靠在贵妃榻上,穿着绣金线的红色宫装。她有些陶醉地欣赏着屋里的景象。正红色,是皇后那个贱人才能穿的,但是,她云清儿还不是靠着自己的手段,抢到了这个殊荣。   但是这正红,只能出现在她的宫里,出了宫门,她要么老老实实换浅一点的红,要么穿其他颜色的宫服。   但是,正红色穿在她身上多好看呀,只有这个颜色才最能衬托她的美貌。只能穿给自己和皇帝看,是不是太可惜了?   所以,总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地把这么适合自己的颜色穿给天下人看!皇后之位,总会是她的。   “春花,查到折了水晶兰的人吗?”她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深红的指甲,似乎不经意地一问。   “娘娘,已经有线索了。”春花急忙答道。   “哦?”   “水晶兰的残枝今早在御花园找到了,贼人居然把它埋进土里,所以我们的鸽子一开始没找到。但是,今早不知是谁趁我们的人没注意,把它挖出来了。现在鸽子在东宫追踪到线索了。”   春花一字一顿,用一种愤恨的口气对云贵妃说着。说完,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云贵妃一眼,观察她的反应。   “东宫啊……看来有人不安分了。既然他想挑事,那我云清也不能示弱啊。是吧,春花?”云贵妃张开五指,细细欣赏自己的纤纤玉手,长而尖利的指甲尖端闪过一道冷光。   “娘娘说的是。”   东宫。   傅如卿已经回来,歇在自己的院里。   此刻的她不知道,几天前无意间蹂躏的水晶兰,将会给她、姜翟带来多大的麻烦。她被姜翟大张旗鼓地抱出去,最后却落得独自静悄悄地回来。   傅如卿传消息给傅家已经有几天了,父亲怎么还没把自己的贴身丫头带过来,她有些疲惫地想。她坐下来,打算让宫女倒杯茶。   说这时那时快,一个宫女径直走进她房间,下跪行礼。   “太子妃殿下,殿下有请。”   “嗯?太子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   “好,走吧。”   傅如卿已经很累了,但是姜翟找她,她强撑着气,站起来。   宫女赶紧搀扶住傅如卿,她还记得太子妃刚入门那会儿,不说珠圆玉润吧,那也是个体态匀称的青春少女,但是短短时间,太子妃似乎就瘦了不少。   但那是主子的事儿,下一秒宫女就驱散了心里的嘀咕,细心地照顾着身体状况不佳的傅如卿。   太子的起居室里,姜翟正阴晴不定地看着手中蔫巴巴的透明叶子。不远处本应放着笔墨纸砚的檀木书桌上,却摆了一只血淋淋的死鸟。   这是一只鸽子,它原本白色的羽毛被血染红了一块,整个鸽身红红白白的。细看,在它的脖颈上,插着一支细细的笔杆。   这是姜翟用内力甩出去的。   今天早上,这个水晶兰叶子就出现在他的朝服里,在他发现之前,这叶子就一直藏在他的后领折角的地方,而他,竟然在下朝之后,脱了朝服之后才发现。   是谁放的?   他/她有什么目的?   这些姜翟不得而知。但他知道来人特意把这叶子放在他身上必定是有目的的,尤其是这叶子还是水晶兰上的。   他认识水晶兰,整个皇宫里谁不知道这是皇帝特意留给云贵妃的东西?所以即使云贵妃把它种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也没人会碰它分毫。   发现这东西之后,姜翟马上派甲一带紫烟过来,虽然中间出了一些小插曲,但是姜翟却得到了一部分线索。   牵引香,有人想把云贵妃的人带过来!但是水晶兰被毁,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   没人会想触云贵妃的霉头,这点姜翟很清楚。所以,来人是想栽赃嫁祸,让他和云贵妃对上?   水晶兰已经不新鲜了,水分流失使它变得干扁,所以必定不是今天才摘的,至少要三天以上,才能枯成这个样子。   姜翟沉沉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但仍旧一无所获。御花园……就在这几天……难道是傅如卿?可是如果是她,那她为什么要放在我身上,难道这是傅家吩咐她陷害我的手段?   不行,他得问问她。   ☆、第22章 气煞人也   傅如卿到的时候,姜翟也才刚到,他离开练武房,也换了件衣服。在属下面前,姜翟是不会过多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当着傅如卿的面,姜翟却下意识地把自己装扮得斯文有礼,衣冠楚楚。   即使傅如卿已经知道自己一部分真实的面孔,那些隐藏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皮下,不得见光的阴暗。   他也下意识地不想在她面前失礼。   来书房之前,他已经吩咐甲一去调查,前几天在御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翟急匆匆赶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傅如卿,也许是傅如卿是傅泽章的女儿,傅父指使她去做的;也许是事态太严重,他心底迫切希望能排除傅如卿的嫌疑。   傅如卿没有这么大的心机,这点他很清楚。但是万一和她有关呢?毕竟婚后请安那天,傅如卿可是甩开宫女,一个人去过御花园,这时间差不多就是水晶兰叶子被摘下后枯萎的时间。   但是这也太巧了,傅如卿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是傅如卿做的,他要第一时间知道;如果不是傅如卿做的,他也能早做布置。   当务之急,是赶紧问她。   两人在书房里,姜翟站着。傅如卿看也不看他,找了把软椅就坐了下去。她还是很不舒服,一直站着会要了她半条命。   姜翟看了,眼神微微闪动,还是很不舒服吗?   话到嘴边,他嘴唇蠕动,却没吐出一个字。   姜翟深吸口气,他看着神色淡然的傅如卿,喉头干涩地问。   “如卿,去万寿宫那天,你在御花园有没有遇见什么人、什么事?”   傅如卿沉默。   御花园?她确实听到了采花的宫女,谈到“云清宫”、“火中取栗”这样的字眼。但是,姜翟问我这个干什么?   “如卿?”   “云清宫的宫女在御花园里摘花。”   闻言,姜翟皱起眉头。   “除此之外,你有见过这个吗?”   只见他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子,把它打开给傅如卿看。   傅如卿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的心神慌了一瞬,又立刻镇定下来。   这一丝情绪被姜翟很好地捕捉到。他的心不禁沉了沉,真的是她?   “这水晶兰,是你做的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傅如卿把脸扭过去,一脸拒绝回答的样子。   “傅如卿,回答本宫!”姜翟看她满脸倔强,有火猛地窜起。   “是!是我做的。”傅如卿抬头,目光直视姜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那她还在乎什么。不过是摘了朵花,就算被姜翟发现了,值得对她大吼大叫吗。   姜翟顿时心神不稳,真的是傅如卿摘了这个放在他的朝服里,好让云贵妃以此为由头,再生事端?   听到最不想听到的回答,姜翟猛地把盒子摔在地上,盒子里晶莹透明的的叶子顿时掉到外面。   “你,你竟然和姜晏、云贵妃一道,帮着其他人谋害自己的夫君,傅如卿,你真是好得很啊!”   突然间,姜翟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刚开始怀疑傅如卿,只是希望能尽快排除她的嫌疑,免得她受到牵连。   没想到,真没想到原来你傅如卿才是真正心狠的人。最毒不过妇人心,你竟然不顾大局,如此谋算你的夫君,为了自己一时痛快来报复我?   傅如卿听到姜翟暴怒的话,在理解他的话中意思之前,就直面感受到他对她的怨恨、嘲讽,这让她的头疼起来。   过了几秒,傅如卿才渐渐领会到姜翟的话,姜翟在说什么,谋算?怎么可能。   “殿下,你到底在说什么?恕臣妾听不懂您的意思。”   “你还装傻?你刚才已经承认了。早上我的朝服里就放着这叶子,你自己做的事,会不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傅如卿闻言,眉头皱起,她从头到尾只是摘了花,再把它埋进土里。什么装傻?姜翟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臣妾不知殿下何意。太子殿下能否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姜翟看着傅如卿“死不悔改”的狡辩,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   真真是,气煞人也。   ☆、第23章 你讲点道理   姜翟不语,傅如卿也不语,房间里一片寂静。   傅如卿头疼地猜想姜翟到底是什么意思,越想头越疼,算了,就把自己那天的糗事说清楚吧,不过是一件小事,姜翟却这么不依不饶。   “殿下,臣妾那天确实见到这株花,当时不慎将它折断,又恐有人来追问,于是草草把它掩埋了事。之后,臣妾就回来了。不知殿下的一问是何意?”   “什么,你只是折了这花?”傅如卿的回答出乎了姜翟的预料,他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是啊,臣妾不慎辣手摧花,内心也很是愧疚,但事已至此,臣妾也不能丢了自己和殿下的脸啊。”傅如卿用手指揉揉太阳穴。   “你没有把它藏在本殿下的朝服里?”语气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没有。臣妾干了这档子事,怎么会有心情把它带回来,更别说放在你身上。殿下,你问完了吗?”傅如卿很是不耐烦,姜翟穷追不舍地质问让她心情越来越糟。   姜翟闭嘴了,他瞪着傅如卿,想在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那是谁放的?”半晌,他的嘴里吐出这句问话,语气呐呐。   “臣妾怎么知道?”傅如卿要被他气笑了。   姜翟又不说话了。他的脸色很精彩,尴尬无措恼怒愧疚混杂在一起,好不精彩。难道她真的只是摘花,没有干后面的事情?   傅如卿见姜翟没话说了,于是行了礼,在姜翟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想一走了之。   姜翟手一伸,想拉住傅如卿,但是她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闪,他的手就与傅如卿擦肩而过。   “站住!”姜翟暴喊。   跟着傅如卿的宫女顿时止步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而傅如卿继续埋头向前。   姜翟见状,脚步一挪,三步并成两步追上前,长臂一伸。   下一秒,傅如卿感到自己的衣领被人猛地揪了一把,她向前冲的走势一顿,惯性带来的冲击力让她猛地往后倒,但是手臂上突然出现的大手又及时地稳住了她。   姜翟的手牢牢地禁锢住她的手臂,她一步也走不出,傅如卿踉跄一步,她低着头,姜翟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跑什么?本殿下还没问完你就敢跑?你知不知道水晶兰是云贵妃栽的,知不知道水晶兰上有秘药,知不知道如果云贵妃知道你折了她的花,你会怎么样?”   “呵,我看你就算在这皇宫里死了,也不过是个糊涂鬼!”   姜翟的斥责一句接一句,傅如卿听着听着,再也忍不下去了。   “对!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是水晶兰,也不知道那是云贵妃的东西,可是我已经这样做了,而且不是故意的,你在这里说我、骂我也不能改变事实啊!”   “是,我就是一个糊涂鬼。我一定是上辈子得罪了各路神仙,才活该会在这辈子遇见你,被你哄,被你骗,你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也不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办?”   “姜翟,不,殿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傅如卿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阿猫阿狗,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截了当告诉我!在质问我之前,请你先弄清楚事实。你怀疑我不安好心,存心谋算,那就拿出证据来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相信难道我还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吗?”   “太子殿下,你讲点道理,行吗?”   头痛欲裂。   傅如卿越说情绪越激动,她把受到姜翟质问的委屈不平,用尖锐的反问,携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愤怒直冲姜翟而来。   ☆、第24章 不成体统   姜翟抓着傅如卿的手臂,她的反问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他自然顺利从中接收到傅如卿的怒气。   他看着傅如卿隐忍着的表情,突然感觉很没意思。想当初,傅如卿和他也是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的,虽然是他有心算计,但是相处时的快乐做不了假。   当时他最迫切的希望,就是赶紧娶回傅如卿,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娶回来之后呢,要怎么和她相处?姜翟把这个问题排除在他的考虑之外,一拖再拖。   直到此刻,姜翟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互不相让,这个问题就浮出水面,再也忽视不得了。   傅如卿喷着火的眼里没有了贪嗔痴恨的儿女情长,没有一丝曾经专属于他的情意绵绵,他甚至在傅如卿的眼里看到了失望、怨恨。   在恼怒之余,他忽然暗生不爽。怨恨?你傅如卿有什么资格失望,有什么资格怨恨?要不是你的身份,你以为本殿下会看上你吗?   姜翟没有对傅如卿的话作出回应,他缓缓松开傅如卿,往后退了几步,在离她三步处站定。   仿佛在一眨眼之间,姜翟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一直和他对视的傅如卿,有幸见识到姜翟的变脸。   “怎么?没话说了。我告诉你,我说没有去做你说的事情,什么朝服,什么谋算,我都不知道!你不信就去调查清楚,别在这里冤枉人。”   “……我相信你。”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你不相信我那也没办——什么?”傅如卿立马刹住最后一个字,她张了张口,又闭上。   “你有病啊!”   “……”   “一会怀疑我,一会儿又相信我,你究竟什么意思?”   “……”   “说话呀,姜翟?太子殿下?”   “我会调查清楚,在那之前你就呆在太子妃院,不许出院门一步。”   “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你是指要——软禁我?”   “甲二,送太子妃回去。”姜翟转身,手别在背后。   “是!”突然从房梁上钻出跳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这个蒙面人体型比甲一瘦些,布巾蒙着他的脸,但在眼神流转间,一丝精光闪过。   “我不回去!姜翟,你好样的,快放手!”傅如卿一手捂住头,忍耐着脑血管都要爆掉的难受,另只手被甲二拉扯着将手捆在背后。   她挣扎着,猛然爆发出强力,甲二一时大意,竟然差点让她脱手。但是傅如卿实在扭动地厉害,甲二也不能对太子妃太过分,毕竟占着太子妃的名分呢,她就是太子的脸面。   所以不动粗的后果就是,傅如卿见缝插针地躲,甲二心急火燎地追。   甲二与傅如卿拉扯了半天,姜翟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甲二的手不小心碰到傅如卿的前胸,差一点就要变成“袭胸”事件,他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简直不成体统。”   甲二闻言,瞬间如同被点了穴,停止追捕,动也不动站着。而傅如卿眼看着甲二不来抓她了,她觉得自己顿时能喘口气了。   她刚抚胸站定,喘了口气。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手指攥着一个开了口的小瓷瓶。   傅如卿抬头去看,姜翟抿唇抓着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瓶子在傅如卿鼻下一晃。   一股似臭非臭的气味飘进傅如卿鼻间,正是被追得辛苦大口喘气的空档,瓶子里的气体瞬间被傅如卿吸进去一大口。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再闭气已经晚了。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傅如卿甩甩头,却觉得更加看不清了。   意识陷入昏沉,沉入最深的黑暗,傅如卿的头疼欲裂渐渐离她远去。   她睫毛眨着眨着,渐渐合上。   ☆、第25章 接旨   宫里,一个小太监从云清宫出来。   这个太监叫小胡子。   此刻他脸色阴森森,丝毫看不见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太监,在这个宫里是最悲惨的存在。幼时便被卖入皇宫,去了势,除了根,从此再也算不得男人。   因此他们自称“奴婢”,而不是享受和那些侍卫一样的待遇,自称“奴才”,他们是宫里最特殊的一类人。   此刻小胡子步履匆匆,神情凝重,因为他的怀里放着一道圣旨,只他稍有马虎,那就是要掉脑袋的。   这个小太监虽然年纪小,在云清宫却呆了十几年。他就这样慢慢往上爬,眼下也能算是云贵妃的半个亲信了。   他看着皇帝又到宫里找云贵妃,仅仅隔着一层纱,当着他们所有宫女太监的面,就进行那等床第之事。他在不远处等得脚酸,皇帝还没从云贵妃身上下来。   等到一切都消停了,云贵妃躺在皇帝身上,又在和他说什么悄悄话,具体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俩,谁也不知道。   小胡子抬头看了隔着一层帷幔的床,不小心瞧见云贵妃从皇帝怀里掏出一个黄黄的卷轴,自己在上面写写画画,皇帝惬意地躺在一边,看着云贵妃在一旁笑得纵容。   他立刻垂下眼,不该看的东西就不看,免得被云贵妃降罪。刚刚那个,是圣旨?他不禁寻思起来。   等到皇帝和云贵妃又**了一番,皇帝终于累得趴在云贵妃身上,呼呼大睡,吼声如雷。   云贵妃立刻把身上的男人推到一旁,扯了扯自己的红袍,把自己一身的狼藉遮掩起来。   她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是小胡子没听清,看口型隐约是“死猪”?   小胡子看着云贵妃拿着那道圣旨,挠心挠肺地想知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但是又必须忍着。眼见着云贵妃要把那道圣旨合上,装在盒子里,小胡子的心漏跳了一拍。   就这么,看着云贵妃把它收起来?   就在小胡子天人交战的时候。   “小胡子,过来。”她招招手,小胡子立刻走近。   “娘娘有何吩咐?”摆着恭敬的姿态,完全看不出小胡子任何异样。   “你过来,我要你去……”后面的几句话,云贵妃的声音低下去,除了小胡子和她自己,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良久,小胡子出了宫门,带着圣旨和云贵妃的口谕。   小太监穿着薄薄的宫服,在这还带着凉意的天气,打了一个寒噤。他抱紧了怀里的圣旨,就像在抱着他的使命,抱着他的一切。   没想到啊,自己在云贵妃那里终于熬出头了。云贵妃愿意把这件事交到自己手里,那么……   一路步履匆匆,小胡子来到东宫。   “圣旨到—”尖细的嗓音传到太子居所,传到姜翟和甲二耳边。   姜翟猛地转头,看着桌子上关起的盒子。甲二担忧地看着姜翟,他们都知道这圣旨来者不善。   傅如卿摘了水晶兰——有人把水晶兰放在他身上——圣旨到,此时此刻这道圣旨的到来,姜翟在意料之外,又隐隐感到有种在情理之中的必然。   小胡子一路畅通走到姜翟的书房,甲二在小胡子的脚步声靠近之前,就旋身飞回房梁。   “圣旨到,太子姜翟接旨——”   “是。”姜翟半跪。   等待着来自云清宫的风雨。   ☆、第26章 复命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小胡子朗声诵读圣旨,尖细的嗓音传遍院落。   姜翟半跪,面无表情。   身后的宫女太监呼啦啦跪趴在地上,黑压压一片,一眼望去满目都是人头。   揭开圣旨,小胡子扫一眼,心立刻抖了一拍。皇帝查到御花园里的至宝水晶兰丢失,根据查探就在东宫里?将这件事交给姜翟全权负责,让他抓捕真凶?   不过是一件小事,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么,可是这道旨意自己是看着云贵妃写的,所以这是云贵妃的意思?   小胡子不得其解,脑子里这么思索着,但他面上却还是安安稳稳地读完了圣旨。   “……钦此。”小胡子念完,合上卷轴,看着姜翟抬头、起身。   小胡子将圣旨拿到面前,姜翟顺势接过。两人的手相触时,姜翟紧盯小胡子,小胡子有些紧张,他扫了一眼跟着他宣旨的其他太监,随即张了张口,做出一个口型。   那口型一闪而逝,但是姜翟已经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云。   他心领神会地垂下眼,避开和小胡子的“交流”。确定无疑了,这就是云贵妃做的筏子。   看来自己真的怀疑错了人,傅如卿那个傻瓜,想必是见猎心喜,确实是无意间动了云贵妃的东西。   真正借题发挥,把傅如卿的行为收入眼底的人是云贵妃,也是她派人将那叶子放在他身上的。   眼前就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既然云贵妃已经知道傅如卿闯的祸,那么她让自己来彻查,无非是想让自己亲手把傅如卿送到她手里。   ……或者他一力把这件事担下来,这样即使傅如卿有错,他堂堂太子替她认了,估计也没人会再追究。   傅如卿那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傻地和他吵起来了,被云贵妃抓住小辫子,真以为什么事也没有吗?   姜翟深深的叹了口气。   接了圣旨,王富贵看见姜翟的脸上出现一抹犹豫之色,他有些不明所以。那个贼人定是在御花园偷了水晶兰,再逃到东宫里,只要姜翟下令搜查,别说是一个贼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能给他翻出来。   但是姜翟的表情告诉王富贵,事情不简单。多年的公众生涯,早就让王富贵生了一双火眼金睛,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姜翟不管手下的人怎么想的,他的内心陷入挣扎。云贵妃来者不善,如果把傅如卿推出去,那她将面临的东西,谁也猜不到,毕竟云贵妃对傅如卿的看法早就不复当初。   哪怕是给姜晏出口气,云贵妃也会让傅如卿好生吃一番苦头,以解心头之恨。   那么,怎么办呢?   这一刻很难说姜翟的眼中闪过了多少晦涩,但是就在小胡子行礼,准备告退的时候,姜翟把圣旨往王富贵手里一塞,上前扶住小胡子。   他所有的犹豫顿去,小胡子一抬头就看见姜翟的脸色。他神情坚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周身的气势有一瞬沉下来,但是随即又恢复如沐春风的温和。   “胡公公,本殿下和你一起去复命,想必皇上也在云清宫,就不去承恩殿白跑一趟了。容我换身衣服,再启程去云清宫吧。”   “是。奴婢不急,太子请便。”小胡子微微诧异,太子这是要干什么,不去搜犯人,自己跑去找云贵妃,他又不是那个贼。   他想不通便不再想了,恭敬地候在偏房里,等待姜翟准备好,再一道觐见复命。   ☆、第27章 忍耐   僻静的房间,空无一人。   姜翟已经脱下常服,换上官服,四爪金龙绣在衣摆处,明黄色的太子服把姜翟衬托得愈发英俊,光彩照人,但是他的心情却颇为不悦。   “甲二,本殿下不在的时间,看好太子妃,别让她乱跑。”他整整衣袖,冷声嘱咐道。   “是。”没人的房间里一个角落里传来回应。   把事情吩咐好,姜翟不再拖延,他走出房门,朝着小胡子和东宫随行的宫女太监迎面走来。   “启程吧。”   “……是。”小胡子有些犹疑,但还是任由太子去了,太子爷这是闹的哪一出?   在日头下,姜翟的身影模糊一片,他大步前行,以一种坚毅沉着的姿态走向皇宫深处,阳光中他渐渐走远,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在他的身后,太子妃所在的居所——“碧落苑”里一片沉寂。   宫女们有意地小声行事,路过这间院落时,不约而同降低了声响。里面的太子妃殿下,还没醒呢,王公公特意吩咐过了,让她们小声行事。   碧落苑里门窗紧闭,一片昏暗,没有掌灯,在古木雕花的大床上,一个身影静静躺在床上。   床上的女子睡得安稳,白天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长发宛如海藻般披散着,脸颊上一抹红晕,睡颜放松而恬静。   傅如卿在睡梦中,感到久违的飘飘欲仙之感,黑甜的世界带给她安全安稳的感受,她已经很久没有任何心思的睡着过了,自从来到这处处陌生的宫邸,她经常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皱眉,负面情绪让她日夜不开心。   但是此刻,她的梦境中没有那些糟心事,一夜安眠。   所以,还应该感谢姜翟对她下药吗?   第二天醒来的傅如卿如是想着。   ————————   云清宫。   “父皇万岁,贵妃金安。”姜翟下跪行礼。   姜翟到的时候,云贵妃正在跳舞给皇帝看。   姜翟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云清宫常年点这种熏香,云贵妃喜欢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用美貌吸引皇帝。   看到皇帝果然也在,姜翟却并不奇怪。一般皇帝白天处理政事都是在议政殿,只有晚上才会临幸后宫。   但是这一任皇帝却显然是个酒囊饭袋,日色当天,就与后宫妃子嬉笑玩乐。   皇帝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去万寿宫了,那里有等待着皇帝的他的母后。   其实皇后应该住在坤宁宫,但是皇帝登基的时候,却以“宫殿破旧,暂需修缮”的理由把坤宁宫空着,将皇太后应该住的万寿宫给了皇后。   天知道坤宁宫才新建几年的时间,怎么可能破旧到不能住人,这个让皇帝宁愿空着皇后宫殿的人除了云贵妃不做他想。可是皇后没有提出异议,满腹心酸地接受了。   姜翟看着云贵妃跳着转着,最后一个旋身扑进皇帝的怀里,见怪不怪。   他已经跪了一炷香了,但是面前的两人显然将他无视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姜翟低下头,沉默跪着,皇帝不喊他起来他就不能起,这是规矩。   但是显然有人想利用这规矩收拾收拾他。   于是姜翟被晾在一旁,被迫又听了两柱香时间云贵妃和皇帝的“荤笑话”。   如果现在的时代已经有“耳塞”这种隔音神器的存在,姜翟肯定恨不得抢过来戴在自己耳朵上,堵住那些让他恶心的话。   堂堂一个皇帝,当着儿子的面,和自己的小妾谈暧昧耍花样。   实在太不像话了,姜翟想。   但是他还要忍耐下去。   ☆、第28章 丢人   跪得腿都酸了,云贵妃才像是刚刚看到姜翟来了一般。   她娇喘一声:“皇上,太子什么时候来的呀?快快请他起来呀,这天刚暖和了些,不能总跪在地上呀。”   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姜翟听着云贵妃看似关心的话,他低着头,眼底杀意一闪而逝。   皇帝这才拿正眼看了一眼姜翟。   “哦,太子来了怎么不出声呢?朕这才看到你来了,下回不可如此了。”皇帝毫不在意地说着。   “……是,儿臣知道了。”姜翟咬牙,沉声应道。   姜翟站起来的时候,小腿一阵酸麻,脚也涨痛。跪得太久,犹如千万只蚂蚁在他血肉中爬过,他只得忍住酸麻痛的感觉,慢慢地站起来。   云贵妃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姜翟的窘态,呵,太子又如何,还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父子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此刻除了公事,已经无话可说。   还有一个不安好心的贵妃,看似作壁上观。   “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想禀告关于御花园水晶兰一事。”腿酸脚嘛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姜翟只能忍着这不见刀枪的下马威。   “哦?这么快就有眉目了。那你说说吧,是谁胆敢采了云贵妃的水晶兰,真是胆大包天。”   “禀告父皇,水晶兰一事,是儿臣做的。”姜翟闭了闭眼,在心底狠狠骂着傅如卿,一边用认错的口吻向皇帝承认错误。   “什么?你做的?”这话出乎皇帝意料之外,他微微诧异,眼神从云贵妃身上“撕”下来,看向姜翟。   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贵妃唇角一弯,又迅速恢复原状。   “是……儿臣做的。”   “那可就新鲜了,太子啊,云贵妃的东西上都有秘药,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真是你做的,这也太可笑了哈哈!再说了云贵妃也是你的母妃,你要是想要直接向她要不就得了,用得着干出这等事吗,嗯?”   皇帝一开始把姜翟的话当成玩笑听,但是说着说着,姜翟凝重的神色让他不由得严肃起来。   说到最后,皇帝简直是用质问的语气问了,但是姜翟不发一言,沉默地接受皇帝和云贵妃目光的洗礼。   两人刺目的眼光落在他脸上,皇帝简直要揪着姜翟的衣服把他拎起来狠狠暴打一顿。   丢人!   真是,太丢人了!   你说你一个太子,没事找事去挖一个后宫宠妃的花干嘛,说出来要让人笑掉大牙。你要什么没有,还去贪图你母妃的那点东西。   还太子呢,有这么这么小家子气的太子吗,还要不要脸了。   皇帝盯着姜翟,姜翟不发一言,默认了皇帝的质问。   随着姜翟的沉默,殿里的气氛渐渐僵硬。   老皇帝觉得自己脸皮都要烧起来了,这下倒好,两个当事人,一个坐在他旁边,一个站在他面前。   云贵妃的目光灼灼,不用猜皇帝也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心思。   太子紧闭嘴巴,等着他发话。   皇帝顿时头疼。   他是不喜欢太子,但是这件事已经发了圣旨,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秘药的线索追踪到水晶兰是在东宫,所以他让太子去查案,没想到查案的人是太子,犯案的人也是太子。   这就尴尬了。   皇帝的脸色眼见着就黑了下来,云贵妃见了,眼神里漾出一抹光,她当即“吃吃”笑起来。   “皇上,太子想必是拿咱寻开心呐。这种事,一定不是太子做的。要我说,谁都可以不告而取,但这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太子呀。”   云贵妃笑着,说着为太子开脱的话。   只见她眼神微转,将在场其余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第29章 三十大板   云贵妃的辩解在老皇帝听来更是火上添柴。   姜翟紧锁眉头,在心里暗骂云贵妃卑鄙。本来只要云贵妃宽容大度,皇帝再当玩笑一提,这事也就混过去了,但是听云贵妃的意思,这是要借题发挥啊。   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还什么“不相信”,难道要他自己伪造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有罪?   在场的三个人中,只有老皇帝是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一分半点的,昨晚他照常在云清宫宿下,云贵妃也和他提了什么水晶兰的事,但是色字当前,他哪管什么贼人、什么兰花,在他的眼里只有床上那朵半遮半露的美人儿。   皇帝轻咳,打破僵局。   “太子,既然你非说水晶兰是你折的,那么你倒是说说,你这么做目的何在啊?”皇帝虽然好色,但是脑子并不笨,他瞪着这个丢人丢大发的儿子,沉声问道。   “禀告父皇,儿臣是见猎心喜,想把这花献与太子妃。一时激动,就不小心做了错事,请父皇、母妃恕罪。”说完,姜翟的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后槽牙也隐隐发痒,他迫不及待想咬死某个始作俑者。   “哦?太子妃傅如卿吗,就是那个不愿进二皇子的门,最后嫁给了太子的傅家小姑娘?”云贵妃用手帕抿唇一笑,将祸水东引。   “既然如此,是不是你那太子妃不懂事,让你去干这等龌龊事的?”老皇帝皱皱眉,本来对这个儿媳印象就不好,现在对她的映象又下降不少。   “父皇,绝不是太子妃鼓动儿臣,儿臣早已成年,孰是孰非自有判断,那水晶兰真的是儿臣想摘回去献给太子妃的。父皇,儿臣知道不应该,但是为了讨佳人一笑,儿臣心甘情愿呐!”姜翟猛地抬起头,朝着皇帝和云贵妃看去,满脸的情真意切。   老皇帝顿时无语,这可怎么办,太子都承认了,云贵妃也用眼神暗示他尽快解决。   他头疼地看着眼下这局面,他看看旁边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的贵妃,再看看面前满脸恳切的长子,终究暗叹一声。   等到自己归天,后宫里所有的妃嫔都是要陪葬的,所以还是多体恤疼爱贵妃吧,毕竟还这么年轻,估计活不到四十就要陪着自己一起去了。   至于太子,就算自己不想让他坐上帝位,但就算以后成了王爷,那至少性命无虞,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皇帝的想法,姜翟无从知晓,就算知道了,他只会呵呵一笑,大骂皇帝虚伪。贵妃要陪葬,皇后就不要陪葬了?陪葬,说是规矩,但还不是人定的?等到他继位那一天,他第一个要废除的宗法就是这条。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云贵妃已经是第三次偷偷拽他的袖子了。   皇帝犹豫来犹豫去,终于下定决心。他坐直身子,和蔼地看向姜翟。   “太子,朕考虑许久,这件事既然你有错在先,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就要承担起责任。”云贵妃笑而不语,姜翟静静听着。   “云贵妃呢,也有失误,疏于看守,竟然把这么珍贵的花就栽到御花园里了,那可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是太子也许还会有其他的人去摘了。”受到斥责,云贵妃却没有半点伤心愤恨。   “但是话又说回来,云贵妃做事是欠妥当,太子你却直接做了错事。这样吧,云贵妃的花摘就摘了,找不回就当作是她罪有应得。太子呢,念你是情有可原,本来关个禁闭就行了,但是你毕竟是太子,是朝中所有大臣心目中的国之栋梁,所以免不了小惩大戒。”   说到这,老皇帝叹口气,状似无奈地说:“你看,三十大板怎么样?”   ☆、第30章 宗人府   “唰!”姜翟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刺向老皇帝。   皇帝在姜翟的目光下,垂下眼去,他知道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但是云贵妃就在一旁看着呢,要是他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就和自己闹个没完。   至于太子,毕竟身强体壮,打一打也不碍事的。再说了,讨母妃欢心,吃点苦又怎么了,古人还彩衣娱亲呢,你姜翟自然也可以为了长辈作出一些牺牲。   云贵妃听到皇帝降罪的旨意,看了看和蔼的老皇帝,又看了看满脸倔强的太子,悠闲地拨着手上镂空镶玉的指甲套,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模样。但是指甲套尖端反射的金属光芒,和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正交相辉映。   姜翟闭了闭眼,知道多说无益,云贵妃执意想整他,皇帝不仅不会阻拦,还会帮她。老皇帝的心全都偏到云贵妃那边去了,这个事实自己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姜翟收回视线,捞起下摆,挺直的腰弯下。在皇帝和云贵妃的注视下,他缓缓跪地,以双手撑地,给面前的两个人磕了一个头。   “是,儿臣遵旨。”姜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个无比屈辱的时刻,他为了傅如卿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   傅如卿的错,他来担!姜翟心里清楚,他不是为了什么儿女情长,更不是无私奉献。   在小胡子来宣旨的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如果真的把傅如卿交出去,那么她很有可能回不来了。皇帝偏心,后宫的事情云贵妃一手掌控,现如今云贵妃看傅如卿不顺眼,难保不会乘此机会下狠手。   傅如卿还有用。姜翟把这句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滚了几遍,这才长呼一口气,站起。   “皇上,皇上怎么罚得这么重?万一太子出了什么好歹,这宫里宫外的人又要说臣妾的坏话了。皇上,要不罚得轻点吧。”等到姜翟在自己面前磕头行礼之后,云贵妃这才施施然为太子求情。   “爱妃啊,是谁敢说你的坏话?爱妃这么为太子着想,谁会在背后中伤你,如果真有人这么是非不分、不识好歹,那朕必定严惩!太子既然是国家的储君,就更要严于律己,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是其他人做出这等事,朕必定要大开杀戒,给太子的惩罚朕还嫌轻了,就送他去宗人府!还是爱妃心善啊。”   皇帝立即反驳云贵妃的自嘲,在这种哄美人的时候,他的声音一反朝堂上的疲惫而虚弱,变得铿锵有力,依稀还能瞧见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而云贵妃娇嗔一笑,心情颇好地朝皇帝投去撒娇的眼。   姜翟听着皇帝和云贵妃的对话,只觉得两人虚伪至极。他宁愿早点行刑,也不愿意再忍受一分一秒这里两个人的荼毒。   “福公公,马上带太子出去吧。”皇帝在云贵妃的媚眼之下,迫不及待把太子赶出去,他现在就想宽衣解带,和云贵妃在龙床上翻滚。   “喳。”福公公垂头,回头向门口两个带刀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们顿时大步走到姜翟身后。   “儿臣告退。”事已至此,再无话可说,姜翟告退。   “嗯,去吧。”皇帝挥了挥手,不再理会太子的事情,此刻天大地大,什么事也不如床事大。   出了云清宫,两个侍卫跟在姜翟后面,走到一处僻静的宫殿。这个偏僻的角落在皇宫里是一处另类的存在,没有亭台楼阁,没有小桥流水,没有金碧辉煌,没有珠帘画栋。   什么都没有,院子里只有些微的杂草,和一条青板石铺成的路。这条路从宫门铺到殿门,石板上还隐隐有些发暗的部块,不知为什么让人看了心里发冷。   这就是宗人府。   开国以来,皇室子嗣艰难,皇子的数量不多,所以先皇下旨把这个地方用作皇宫里所有犯事的王公大臣受刑的地点。但是自本朝以来,姜翟总算发挥了宗人府本该有的作用,也算是本朝第一人了。   在宗人府的大门口,姜翟停住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顿时神经绷紧,警惕起来,他们手握上剑柄,只要太子一有轻举妄动,他们必定要及时做出反应。太子,这是想要抗旨私逃?   但是姜翟顿了大概三秒,又如常往前走了,侍卫们对视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缓缓松开剑柄,看来是他们太过小心翼翼了。   一行三人走进宗人府,一路无话。   身后,宗人府的大门缓缓闭拢。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春暖花开,但是高耸的宫门之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随着门渐渐关起,阳光渐渐被这阴暗的地方隔绝。   “砰。”门关了。   半柱香后,宗人府旁边的草丛里,钻出一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把身上的杂草扒拉开,谨慎地环顾四周,随即左闪右闪,一眨眼的时间就不见了。   ————   宗人府里就是一个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就像地牢一样,每隔四五米在墙上就挂着一个火把,整个环境昏暗不明,寂静无声。   在所有房间的前方,是一个办公的隔间,里面坐着当今的刑部侍郎方垂和狱卒。   方垂一抬头,就瞧见太子正朝自己这走来,太子怎么驾到了?他暗自嘀咕。把手上的毛笔一搁,起身上前行礼。   “方大人,卑职奉皇命请太子前来宗人府领罚,皇上金口玉言,罚太子三十大板。”太子还没发话,其中一个长相颇为雄壮的侍卫就将皇帝的旨意告诉方大人,太子看了这个侍卫一眼。   方垂表情一变,顿时有些震惊地看向太子,不知是惊讶于太子竟会被罚,还是诧异于皇帝竟然会下如此狠手。   “对,本殿下是来领罚的,侍郎请带路。”   “……是,殿下有请。”   方大人顿了顿,有心想了解现在的情况,但是太子受罚是大事,他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为太子引路。   行刑的地点在房间的最深处。   这个密闭的监牢,从外面听是没有声音,但是姜翟越往里走,耳边就似乎听到一些若隐若现的声响。走过几十个房间后,姜翟终于听清了,更远处的刑房里传来的是小声的呻吟哀嚎,一声一声,萦绕在人的耳边,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姜翟面不改色,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令满朝文武闻风丧胆之地,但是姜翟确信云贵妃的人不会现在就对他动手,只要不死不残,受它一顿板子又能怎么样呢。   哒哒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回响,渐渐的,能看到有些房间里住人的迹象了。那些铁门紧闭,门中偏下的铁窗也关着,但是偶尔在房门口的地面上摆着饭盆,证明这里还有人住。   终于,在宗人府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门口,方大人停住了。   “太子殿下,到了。”   ☆、第31章 看笑话   东宫。   王富贵收到消息的时候,傅如卿刚在床上悠悠转醒。   她扶住昏昏沉沉的脑袋,蹙起眉头。她的眼前似乎还印着昏迷前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在她的鼻下?   她和他对视,他命令的目光让她怔然了一瞬,下一秒,她的脑袋就成了浆糊,不可自拔地生出无限眷意,沉沉睡去。   睡前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傅如卿的表情渐渐由茫然转成恍然大悟,她看看眼前这熟悉的房间,再看看自己衣不解带的样子,渐渐地,两窜小火苗在她星子般的眼睛里冉冉烧起。   “姜翟,你个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傅如卿扯住被子,像只发飙的猫咪一样,死死捏紧被子的一角,手上因为用力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露出漂亮的青色。   突然想到什么,傅如卿猛地掀开被子,赤脚就“蹬蹬”跑下床。她脚步不稳地一路小跑,在紧闭的门前停住了。   突然,傅如卿双手向前猛推——   “砰!”   手掌拍到门板上的瞬间,遇见了一股极大的阻力,这鼓力把傅如卿反震回去,只见她踉跄着倒退几步,在门前两三米处才站定。   果然!   傅如卿的脸色迅速的灰败下去,姜翟真的,做得这么绝?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小错,你就这么狠心,罚我紧闭?”她喃喃问道,可是她的问题没有人解答。   傅如卿冷笑一声,她感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一拍,一点一滴的逝去了。   一股冰凉的寒气从地下往脚心里直冒,冷得傅如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光裸的脚,意识渐渐回神,她忽地讽刺一笑。   “姜翟,如果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又要说我不成体统了?”   说完,她又甩甩头,颓废地慢慢回身,那背影真是充满了萧瑟凄凉,如果此刻有背景音乐,那一定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傅如卿像乌龟一样慢慢爬到床上,仔细地拉过被子,盖过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完了,她还调整了枕头的位置,让它在自己的后脑下形成更适当的角度,熨贴头皮。   随后,她眼睛又闭上了,既然已经被关起来了,她才不会哭哭啼啼地在屋里大喊大叫,然后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把姜翟喊过来呢。   既来之,则安之。傅如卿在此刻,突然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她的日子过得坏也是过,过得好也是过,既然没人会在意,她当然要对自己更好了。   把心栓在一个男人身上,从此为他喜为他忧的傅如卿早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她,不会再在意东宫太子妃这个身份了,她要活出她傅家千金那恣意大方的样子!   就在傅如卿闭眼不过半刻,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哒哒哒”传来。   傅如卿毫不在意,已经萌生出一点睡意,门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就像远在天边的浮云,她继续睡她的好了。   似乎有一秒的时间,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突然,钥匙插进铜锁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来,“咔哒”声透过木门,穿进屋里,扰得傅如卿好不容易凝聚的睡意猛地散去。   “是谁呀?”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睁开眼,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等来人回话,又把齐肩的被子往上拉拉,身子往下沉,被子就被她成功地蒙住了头。   王富贵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太子妃把自己裹成蚕茧一样密不透风。   但是王富贵却对这视而不见,他急呀。   “太子妃殿下,大事不好了!”他赶紧凑近傅如卿的床,在她头部的位置喊道,语气焦急。   被子里的傅如卿听着王富贵心急火燎的报告,她只是用力地扯紧被子,企图把王富贵的声音挡在厚实的棉被下。   “太子妃呀,您醒醒呀,出大事儿啦!”   “太子妃,太子爷被皇帝罚了,说是要打三十大板呢,哎哟,您就醒醒吧。”   “太子妃啊,快行刑了,奴婢和您一起进宫看看情况吧。”   “太子——哎哟,您醒啦!”   被子下的傅如卿就算捂着被子,也能听到王富贵一声一声的“太子妃”,她在被子里这个缺氧的地方,再也闷不住了。   王富贵就看着傅如卿猛地把被子拉到脖子下面,涨红着脸,粗声喘气。一边喘气,一边用恼怒的目光瞪着自己。   但是王富贵管不了那么多啦,他的主子现在被关在宗人府,先不说犯了什么事惹皇帝降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那三十大板呀。   我滴个乖乖,那宗人府是人呆的地方吗,太子可是万金之躯呐,没准现在就在那里挨着板子呢。所以说,太子妃您就别等着我了成不,先去宗人府要紧哪。   傅如卿在被子里隐隐约约也听到什么“太子”、“行刑”,但是没听清,也就随他去了。   王富贵被太子妃瞪着,却没有半分诚惶诚恐求傅如卿恕罪的意思,也不管傅如卿是躺着还是坐着了,立马把甲一打听到的情况叽里咕噜朝着傅如卿一股脑倒出去。   “……太子妃殿下,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态紧急哪,咱赶紧去宗人府救太子爷吧!”王富贵心里火燎,恨不得现在就把太子妃从床上拖起来,飞奔到太子身边。   “哦,太子犯事儿啦,什么事儿啊,严不严重啊?”傅如卿一脸面无表情地听完王富贵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   等到王富贵说完,才仰起脸,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回问王富贵。   王富贵顿时急了:“太子妃,您别管太子犯了什么事儿,先跟奴婢走一趟吧!太子现在,没准已经行刑了。”   王富贵的催促,没有使傅如卿有半分着急,姜翟被挨打她恨不得拍手称快呢!她原本想躺下来,再睡一会补补眠,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去那什么宗人府,正好看到姜翟脱了裤子被打得嗷嗷叫的场景,她内心深处就冒出一种兴奋感。   姜翟这个人在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与“爱情”挂钩的形容词了,就算有,傅如卿也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种情绪压在心底。   生命本是虚幻,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前一秒的恋人,下一秒也许就形同陌路,更何况自己和姜翟的感情本来就是镜花水月,不过一场空。   傅如卿转了转眼珠子,在躺下睡觉和看姜翟笑话这两个选择里挣扎数秒,但是她实在想看姜翟的笑话,于是在王富贵眼巴巴的目光里,“大发慈悲”地在床上坐直。   “那,走吧。”   ☆、第32章 领回去   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傅如卿和王富贵到宗人府,身后只有两个贴身宫女默不作声跟着他们。   自从上次大婚第二天后,傅如卿再没有好好逛过皇宫。一路上,不同级别的宫女太监见到太子妃,纷纷行礼。   傅如卿目不斜视,轻轻点头示意,对众人的各色眼神视而不见,他们的眼里是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怜悯,在傅如卿的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这一次傅如卿不再刻意停下来探听这些人的风言风语,也不猜测身后众人会围绕自己说什么皇室八卦,在这等级森严的皇宫,这些人再多闲言碎语,也不能改变她们的身份。   她傅如卿在皇帝太子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但同样的,那些在她背后说三道四的人,在她的面前不也是只能跪下膝盖吗,呵。   权利,是个好东西。   王富贵在傅如卿前面为她引路,步子迈得快,但是每一步的距离却很小,他要等慢慢走着的太子妃。   终于,一行人进入宗人府,方大人刚刚才从太子的行刑现场回到小隔间,他实在不忍心亲眼目睹太子血肉模糊的惨状。   “太子妃殿下金安。”   方垂觉得今天很奇特,先是来了一个太子来受刑,现在又来了一个太子妃,今天自己是烧高香了吗,宗人府几十年不见一个皇室中人,但是今儿却一下来俩。   傅如卿也不多话,她一个眼神过去,王富贵立刻迫不及待地把方垂拉到一边,小声嘀咕:“方大人,太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开始打板子呢?奴婢和太子妃想来看看太子。”   方垂有些为难地小声回道:“太子已经开始行刑了,这种场面能让太子妃看见吗?再说了,宗人府是禁地,不能随意进去的。”   王富贵睁着哀怨的眼,再接再厉:“方大人呐,太子都已经开始行刑了?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太子妃也想去看望太子呢。”   说罢,王富贵情真意切地拉住了方垂的袖子,选了一个隐秘的角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进去一锭金子,偏偏在场的人除了王、方都没看见。   方垂措手不及,上一秒王富贵那张褶成菊花的老脸还占据了自己所有的视线,下一秒自己的袖袋里突然就变得沉了些,就像是有人在里面扔了一块石头。   方垂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石头,这东西比石头贵重多了。他和王富贵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两人干了一桩不可告人的勾当,王富贵立刻回到傅如卿身边,催促地看着她:“太子妃,太子已经开始行刑了,咱进去吧。”   “嗯,本殿下真是迫不及待去看太子了呢。”说完,缓步挪移,径直向前走去。   “喳!”王富贵简直要一蹦三尺高,他跟着傅如卿走向行刑的地点。   走到最后一个房间,一行人停住了。   王富贵伸手一推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眼睛瞪大,血压瞬间升高,汩汩的血流直往头上涌,他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却吐不出一个字。   旁边的傅如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把“啊——”的惊呼吞在口中,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翟,心跳“咚咚”地响,几秒后,她有些不忍地转开了眼。   宫女太监们也被这一幕猛烈冲击到,转身的转身,闭眼的闭眼,有一个宫女似乎忍不住想吐的**,捂住胸口努力憋着。   “啪!”重重的板子落在姜翟的臀部,厚厚的木板在风中划过一道半圆的弧度,发出“嗖嗖”的破空声,明明是木头的材质,却发出了金属半沉重的撞击声。   “!”姜翟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了一下,又放松下来。他的汗液浸透了锦袍,臀部和大腿简直就像是在血池里洗过的一样,染红了半身的衣摆。   已经被打烂的皮肉,竟然还重复在同一部位击打,所幸这是最后一板子,傅如卿和王富贵没能看到更多血腥的场面。   傅如卿幸灾乐祸的眼神不知何时隐去了,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两下,随机又平稳起来。在突然纷乱的心绪中,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姜翟没有光着屁股挨板子呀。   “太子殿下啊!您受苦了,奴婢和太子妃来晚了啊。”王富贵大嚎一声,飞奔到姜翟身边,看着太子的惨状,泪花滚滚,想把太子抬回去,又不敢轻易挪动他的伤处。   “哭什么,你们这些人没看到太子走不了路了吗?还不找个架子把太子抬回去!”傅如卿按捺住自己的躁动,冷声命令。   “是、是!奴婢遵旨。”   说完,傅如卿忍住不适,走向姜翟。   她直直看着姜翟的脸,姜翟这么凄惨的样子她想都没想过,但如今却在这样的场景相见。   出乎她意外的是,姜翟布满冷汗的脸上,冷漠的眸子竟然还半睁着,他无力地转了转眼珠,和傅如卿的眼神对上了。   看着姜翟的眼神,傅如卿不知怎么从中读出一丝恼怒和谴责。   这眼神看得傅如卿不舒服起来。   “殿下,您这么看着臣妾,身上的伤也好不了,我和王富贵带您回去吧。”傅如卿关切地问着,至于这关切之中有几分真心那就说不清楚了。   “……”姜翟嘴动了动,但是幅度太小了,傅如卿没听清,于是她只得把耳朵凑近姜翟,再听一次。   “蠢、货……”这一回,傅如卿倒是听清了,她的手猛的攥紧,顿了顿,斩钉截铁地回敬:“活该。”   这两人说话都说得小声,姜翟是有气无力,傅如卿是小心谨慎,所以除了他们俩,没有人能有幸听见这对人前“模范夫妇”互相撕逼的模样。   不知是痛晕了,还是被傅如卿的话气晕了,姜翟在傅如卿说完那句毫不留情的“活该”后,就两眼一翻,彻底失去意识了。   眼睁睁看着姜翟晕了的傅如卿顿时紧张起来。   “喂!姜翟?太子殿下?”   姜翟眼神紧闭,一动不动。   见状,傅如卿顿时后退三步,拉开与姜翟的距离。她冲着王富贵说:“王公公,太子痛晕了,把他带回去吧。”   “啊?太子殿下刚刚还清醒着呢,怎么一转眼就晕了,架子已经抬进来了。你、你、还有你们,把太子抬上去,小心着点啊!要是太子被弄得伤上加伤,那就别怪我王富贵找他算账!”   闻言,傅如卿原本想搭把手的动作立刻停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来。已经把姜翟气晕了,她可不想再生事端。再说,她力气很小的,万一把太子颠着了,那就不更妙了。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皇宫里的人就看见站着的太子妃把躺着的太子领回去了。   ☆、第33章 兄长   傅如卿回到东宫,把太医喊道太子床前,就撒野似的回去收拾了东西,换上常服,把昏迷不醒的太子抛在了脑后。   在王富贵谴责的眼神中,傅如卿毫不愧疚,姜翟已经躺在床上就和一个植物人一样完全没意识,就算醒了,他见了她也只能干瞪眼,她怕什么。   于是傅如卿兴奋地向王富贵要太子的令牌,用它来出宫。王富贵瞅着床上的太子,有心想说什么,但是以他的身份拒绝太子妃又实在是不合适,想了想他苦着脸对傅如卿哀叹:“太子妃殿下,奴婢实在不能做主啊,您要这令牌干什么,难不是想出宫?”   傅如卿闻言,笑眯眯地冲着王富贵笑着:“是啊,本殿下嫁给太子已经有些天了,是时候该回家省亲了。”   王富贵顿时急了:“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您现在可不能出宫啊!等到太子醒了,万一怪罪下来,这,不太好吧?”   傅如卿顿时不开心了,她想出宫还不行了,不自由啊。   “那本殿下现在就想见父亲和兄长,身为太子妃,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这,不如这样,要不您不用出宫,宣傅大人和傅将军来见您不就成了吗?”王富贵顺口接下来。   傅如卿没想到还有这种转折,她瞪着眼看着王富贵,这是,怎么也不让她出宫了是吧。   她用威胁的眼光看着王富贵,王富贵在她的盯视下脑门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他定住心神,硬是在傅如卿面前撑住了。   傅如卿和他僵持了很久,眼睛都酸了,但是王富贵还是不为所动,看这趋势,没准还有天荒地老誓不罢休的意思。   傅如卿眼神忍不住眨了下,那股气势就泄了,她想再重整旗鼓来一次的,但是眼睛实在酸,心理无奈地叹口气,算了算了,让父亲和兄长进宫也好。   自己再这么瞪下去,都要成斗鸡眼了。   “行了行了,你别看着我了,宣傅大人和傅将军进宫吧。”傅如卿摆摆手,无奈地向王富贵认输,她转过身揉揉眼睛,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哎,喳!”王富贵见太子妃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心理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未免傅如卿后悔,他立即让小太监带话,以太子的名义,马上请傅泽章和傅铮过来探望太子妃。   傅如卿这才满意。   她踱步到姜翟床前,饶有兴致地打量姜翟昏迷不醒的样子。啧啧,不愧是皇宫第一美男子,即使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但是清俊的脸还是那么吸引人,平时是相貌堂堂的英武男人,病重看来也另有一番病美人的我见犹怜之感。   啊,呸!我见犹怜?我怎么会想到这么恶心的词?傅如卿的看着看着,神色突然又一瞬间的扭曲。   她走着去的宗人府,又一路走回来,此刻也有些乏了。面前正好有张床,顿时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这么一来,她离姜翟就更近了。   姜翟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永远是那么盛气凌人,不可一世,难得看到他现在病弱的样子,傅如卿看着看着,心底就痒痒了起来。   她伸出一个手指头,好奇地点点姜翟的脸颊,软软的,有弹性。傅如卿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她又顺着他的脸颊摸,一直摸到额头。   她一直以为这男人的心这么冷,身子也热乎不起来,但是手下温热的触感告诉她,姜翟居然和正常人一样,是有体温的,也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这个事实让她有些讶异,但是又在情理之中,姜翟他不是人又是什么?她真是脑子糊涂了。   就在傅如卿打算收手的时候,姜翟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一线,正静静看着胆敢犯上作乱的傅如卿。   “唰!”傅如卿瞬间惊悚了,她猛地把手从姜翟的脸上甩开,不小心刮到姜翟的脸颊,那块被傅如卿临幸的部位立刻泛起红痕,看起来就像是傅如卿扇了姜翟一巴掌。   傅如卿惊魂未定地看着姜翟,等着他的发难,但是姜翟还是一动没动。   又等了会儿,姜翟还是没动静。傅如卿暗想:难道他没醒?但是眼睛是微微睁开了呀。   于是不死心的傅如卿继续上前,凑近了观察姜翟的一举一动。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姜翟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见姜翟还是没反应,顿时放松了。   这回傅如卿看着姜翟的脸,可不敢再动手动脚了,她就乖巧地坐在床边,等父亲和兄长的消息。   正想着这事呢,传话的小太监就来了。   “太子妃殿下,傅将军求见。”   “什么?只有傅将军?那傅大人呢,他没有来吗?”这显然出乎傅如卿的预料,她不由得反问小太监。   “禀告太子妃殿下,傅大人说他身体不舒,所以不能进宫,免得冲撞了您和太子殿下。”   听到这话,傅如卿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父亲怎么会生病呢?他老人家一向身体康健的呀,现在身体不适到底是什么情况,病得严重吗?   “那,傅大人到底生了什么病?严重吗?”傅如卿的脑子乱哄哄的,急迫地追问。   “这,奴婢也不知道,傅大人只传了这么一句话,就让傅将军跟着奴婢来复命了。”   “好吧,那傅将军呢,快让他进来!”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傅如卿也不在小太监身上浪费时间。   “太子妃殿下金安,微臣来了。”门外,等候着的傅铮已经忍不住人,他不等小太监前去传话,就直接冲进房间里,来到傅如卿面前,跪下。   “哥哥,我好想你。”傅如卿见到熟悉的亲人,激动地眼泪忍不住下来,她直直地看向傅铮,连忙上前扶起傅铮。在这一刻,什么太子妃臣子的身份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太子妃……”傅铮的表情微微挣扎,但是随即又坚定起来。   “太子妃殿下,请注意身份,您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傅家小姐的身份了,您还是堂堂东宫太子妃,称呼之事不可儿戏。”他沉声说道。   傅如卿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眼角,心底的复杂滋味却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是啊,太子妃和傅家千金,当然不一样了。可是为什么,眼泪却流得更凶呢?   傅如卿哭着,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傅将军请起吧。”   “傅大人呢?他生病了吗?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看本宫呢,难道还因为本宫的任性而生气吗?”傅如卿抽泣着看着傅铮,她的语气充满了希望,就像是迷路的兔子,突然间看到回家的路。   傅铮没有说话,他用一种傅如卿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这眼神看得傅如卿的希望满满消失,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   ☆、第34章 孤家寡人   “怎么了,哥哥?”她带着疑惑的表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傅铮。   “如卿……”傅铮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此时竟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他凝视着傅如卿,这个他从小宝贝大的妹妹,对将要说出口的话,感到很不忍心。   “哥哥,你怎么露出这个表情啊?”傅如卿一看傅铮满脸的犹豫,真是难得的风景,她在不安之中,不由得感到些微的好笑。   “……”傅铮看着她,眼里是呼之欲出的痛惜。   “哥哥……哥哥你别吓我,说话呀!”傅如卿有些忍不住了,她不由得催促。   傅铮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他疼爱地看着傅如卿,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猛地深吸一口气——   “如卿,傅家已经放弃你了。”顿了顿,傅铮看着傅如卿的眼睛,把接下来的话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给傅如卿听。   “父亲也是没办法,将你嫁给二皇子姜堰为皇妃这件事,本来已经和云贵妃二皇子说好,甚至在皇帝那里也透了底,但是……现在你却嫁给了太子姜翟。这件事对傅家影响很大,二皇子的党羽最近已经开始在朝政上针对傅家了,傅家必须给云贵妃她们一个交代,否则,整个傅家都可能瓦解。”   “这是父亲的意思,而且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再给你任何帮助,让你,让你跟着心爱的太子双宿双栖,以后就不再是傅家人了……”   傅铮的话,不断穿透傅如卿的耳膜,砸在她的脑海里,放大了来回晃动。哥哥的话,拆开来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合起来怎么就成了她不能理解的话了?   “什么?我刚刚没有听清,哥哥你能再说一遍吗?”傅如卿睁着迷茫的眸子,无助地看向傅铮,那眼神射出清晰的求救的光芒。   傅铮说这话,也很是不忍心,他看着心爱的妹妹,艰难地再次开口:“如卿,你不是傅家的人了。”   “啊——!”傅如卿突然大叫一声,她的眼睛红起来,一行热泪猛地从眼眶里滴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铮,难以接受地痛苦发泄。   “你在说什么?你在骗我的是吗?哥哥,哥哥,我姓傅呀,我生来就是傅家的人,我叫傅如卿!是傅泽章的女儿,也是你傅铮的亲妹妹,你们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她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崩溃了,她痛苦地看着傅铮,扯住傅铮的袖口,缓缓瘫软在地上,对着傅铮跪下了。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傅如卿的语气激动而惊惶,她不想没有家呀。   看到被自己捧在手掌心的妹妹满眼泪水地跪在自己面前,傅铮受着煎熬的心也疼得发颤,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也半蹲下,和傅如卿处在同一平行线上。   伸出双手,傅铮小心地捧着傅如卿哭花了的脸,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如卿,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但是没关系,如卿你别怕,就算父亲、傅家都不要你了,我傅铮永远不会不要你,我是你的哥哥,你要记得这一点。   傅如卿泪眼朦胧地看着傅铮,依然哭的稀里哗啦,虽然痛苦依旧沉重,但是她好歹还有一方港湾可以依靠。   “哥哥……呜呜呜,我好后悔呜呜,当初瞎了眼嫁给姜翟,现在我有家不能回,姜翟那个伪君子也是骗我的,哥哥呜呜,我好恨呐,为什么现在就连父亲也要抛弃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傅如卿继续哭着,眼泪鼻涕一团,她捂住胸口,心痛地无法呼吸。   这点傅铮也没办法回答她,他能做的,就只有抱紧这个小妹妹,任由她在他的怀里尽情哭泣。哪怕傅如卿已经嫁作人妇,在他眼里依旧是从前那个调皮可爱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傅如卿呜呜哭着,她没了父亲母亲吗?那她的家在哪里呢。对姜翟她已经死心了,东宫不是她的家,傅府也没了她的位置。   哭着哭着,傅如卿也哭累了,她靠在傅铮的怀里,任由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细致地擦干她的眼泪。   她一动也不动,眼里的神采已经寂灭,继爱情之后,她的亲情也要遭受打击吗?不,她还有一个人能依靠——傅如卿轻轻转动无神的眼睛,看向傅铮。   “哥哥,你走吧。”良久的沉默中,她突然冒出这句话。   “……如卿?”傅铮疑问。傅如卿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么,他担心地看着她。   “呵,哥哥,我没事。”看着哥哥紧张看着自己,傅如卿失笑,她不无痛心地想,也许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就是眼前的哥哥了。也难怪,文官攻心,武将用武,重情重义也不过如此了。   傅如卿深吸一口气,强鼓起精神,对傅铮扯出一个笑:“哥哥,父亲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他,就说我傅如卿从现在起,除了姓氏不能改只能姓傅,其他的一切都和傅家没关系了。以后我生也好,死也罢,都不再是傅家的人,让父亲放心吧。”   “如卿……”傅铮的眼里也红了,他含着热泪,痛心地垂着头,发泄似的攥起拳头猛地锤地。   一声闷响从地表和他的手之间传来,傅铮手指骨节突出,握紧的手翻着白,而在手背上的青筋鼓鼓跳动,显示着他不平静的心境。   无能啊!   自己竟然连至亲都保护不了,傅铮自责。   直到一双体温微凉的手握紧了他,傅如卿看着他:“哥哥,你进宫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说完,她挣出傅铮的怀抱,起身。   “来人,送傅将军回去。”   “如卿,不,太子妃,现在还为时尚早,微臣——”   “不用了,傅将军难得回京,需要好好休息。而本宫,也有写乏了,傅将军你不用担心本宫,你好,本宫就心无挂碍了。”   “是,微臣告退”傅铮无奈地告退,转身前,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傅如卿,这才肯离去。   身后,傅如卿闭上眼,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下。   孤家寡人,这感觉不外如是。   ☆、第35章 不会流泪   这边,姜翟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忍受着臀部和大腿处的钻心疼痛。   宗人府行刑的狱卒一定是云贵妃的人,打板子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顾及他太子的身份,不仅没有把握好应该的尺度,而且用了最厚的那种板子,足足有半个手掌宽的木头,重比金属,一板子下去就能让人血肉模糊。   即使他姜翟有内力护体,但还是被打得几欲吐血,要说没有猫腻,他第一个不信。   但是就算这样,他能说什么呢?上告父皇宗人府的人用了最厉害的刑具还是投诉狱卒受人指使对她严刑酷吏?   姜翟趴在床上,眼里一阵发狠的凶光,但在巨大的恨意之中,他隐隐庆幸受刑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害她受这等折磨的人——傅如卿。   依照傅如卿那个小身板,只怕一板子下去,小命就去了一半,三板子就魂归西天了吧。   想到这里,姜翟冷哼一身,无声地唾弃了傅如卿。   王富贵端着药碗进来了。   “禀告太子殿下,傅将军刚刚来过了,和太子妃叙旧了半个时辰,然后又走了。”   姜翟立刻皱起眉头,他警惕起来:“傅铮来了,他和傅如卿说了什么?”   “这个,本来太子妃殿下想让傅大人和傅将军一起来的,但是来的只有傅将军,暗卫探听到傅将军似乎对太子妃说傅大人已经把太子妃驱逐出傅府了,说,太子妃已经傅家脱离关系了。”   “太子妃的情绪不太好,哭了一场,现在傅将军已经回去了,太子妃正在房里,也不知现在什么情况了。”   “是么,看来傅泽章还真是个老狐狸,为了利益,连自己亲生女儿说抛弃就能抛弃,看来傅家也是没办法了,云贵妃已经开始打压他家在朝廷上的影响力,再不舍弃傅如卿这颗废棋,说不定整个傅家都要为傅如卿陪葬。”   说完,姜翟却没有预想中的开心。   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不是吗,娶了傅如卿,让云贵妃二皇子与傅家反目成仇,但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摸了摸头,有些烦躁地动了动身子,扯动了臀部撕裂的伤口,顿时哆嗦了一下。   “喊太子妃过来。”挣扎良久,姜翟还是忍不住心底的躁动,终于出声。   “是。”王富贵奇怪地看了太子一眼,这会儿喊太子妃来干嘛。   姜翟看到王富贵的这个眼神,顿时狠狠瞪回去,王富贵立即收回视线,麻溜地去找傅如卿了。   等到傅如卿一脸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姜翟立刻就觉得自己不对劲起来。   他深深皱起眉:“傅如卿,你苦着脸给谁看呐。”   傅如卿没有声音,冷漠地看着姜翟。   姜翟看到傅如卿拒不回答的样子,后槽牙有些痒,他受这个苦,顶了她的错,现在还摆出这个脸色。   傅如卿却没有想过姜翟怎么会受罚的,她只知道姜翟去了一趟宫里,然后就打板子了,再然后的她也没有过问。   所以她毫不愧疚地继续冷面,不给姜翟一点好脸色。   傅铮的话显然给了她很大震动,她只有一个想法:要是没有嫁给姜翟,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所以当姜翟在说:“傅如卿,你有没有在听?”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她没心情,干嘛要照顾姜翟的情绪。   姜翟喊了几声,见傅如卿都没有回应,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你知不知道,本殿下为什么受罚?”   傅如卿玻璃似动也不动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不就是犯错了呗。   “是因为水晶兰。”姜翟的下一句话终于让傅如卿有了反应:她的视线终于聚焦在姜翟的脸上。   “本殿下在皇帝和云贵妃的面前承认了,水晶兰是本殿下不小心采摘的。傅如卿,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说到最后一句命,姜翟的声音再也掩藏不住咬牙切齿。   “什么?!”傅如卿再也维持不了无动于衷,她失声喊出来。   “呵,你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吧?宫里的人都查到东宫来了,你还以为自己做的事能瞒天过海?”   “怎么……会?”傅如卿喃喃说着。   “怎么不可能?如果今天我把你交出去,抬回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否则你以为呢?”姜翟冷笑,反问傅如卿。   傅如卿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姜翟的伤处,姜翟此刻趴在床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内衣,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臀部大腿处依然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染在洁白的布料上。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姜翟还在冷笑着看着她,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句感谢的话,傅铮刚给了她巨大的打击,现在转过头要她感激这个罪魁祸首,她做不到。   在姜翟无言的催促下,傅如卿说出了今天见他的第一句话:“那也是……你活该。”   “什么?”姜翟显然没想到自己收到这样的回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如卿,对这个女人心狠的程度刷新了认识。   但是傅如卿却没有回答,她的身子微微摇晃,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姜翟。   姜翟简直要气炸了,如果不是臀部的疼痛提醒着他不能乱动,他一定会跳起来掐着傅如卿的脖子大骂她没良心。   但是即使没跳起来,姜翟的脸色也很好地显示了他的心情——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说?别忘了要不是本殿下,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了!”   “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千方百计让我嫁给你,又怎么可能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傅如卿立刻冷笑着呛声。   “你!”   “你什么你?如果我死了,至少我还有哥哥会帮我报仇,我死也无憾,倒是你,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为你流一滴泪!”傅如卿斩钉截铁。   姜翟不说话了,他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傅如卿,看着她脸上的冷漠,想把这个狠毒的女人碎尸万段,但是他自己也知道在某些事情上确实理亏,忍了又忍,最后吼出一句:“滚出去!”   ☆、第36章 姐姐   “滚出去”的傅如卿甩了甩衣袖,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姜翟,发出一声:“哼!”   然后就麻溜地走了。   姜翟被那一眼看得简直要杀人,但他现在趴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只能色厉内荏盯了傅如卿一眼,警告地看着她。   傅如卿对此表示毫无心理压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姜翟除了对她小惩大戒,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嘴上功夫而已。   出了太子的屋,她立刻收获了王富贵和东宫里一干宫女太监们隐隐谴责的目光,傅如卿见状,眉头皱了皱,她对王富贵说:“太子屋前围着这么多人干什么?只要御医在就可以了,其他人该干嘛的干嘛去。”   宫女太监们接收到傅如卿的冷眼,立刻低头做鸟兽散。只有一个王富贵还站在原地,他有些无奈地说:“太子妃殿下,太子现在重伤未愈,还请太子妃多多关心太子,照顾他的起居,咱们宫上上下下都盼望着太子能早日康复呢。”   傅如卿听到王富贵的这话,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盼望太子早日康复的人绝不包括我!   她娇俏的脸扭曲了一下,又恢复平静:“你说的对,本宫会照顾太子殿下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不只是听错了还是什么,王富贵总觉得太子妃在“好好”这个词上加了重音,但是看着太子妃春风和煦、贤良端庄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傅如卿本来就心情不爽,王富贵的劝告反而起了反作用。傅如卿有些恶毒地想,如果姜翟或者王富贵让她去贴身照顾,她要么在药碗里偷偷加上相克的药草,要么在换药的时候给姜翟的伤处抹上使血肉腐烂的药膏,反正怎么阴怎么来。   对付姜翟那个伪君子,不需要留情。   刚出院门,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打扮与东宫后院的宫女格格不入的女人——这个女人脸上蒙着面纱,一袭紫色长裙,带着典雅的发簪,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   傅如卿轻轻眯起眼睛,看着这女子和其他宫女一样对她俯身行礼,没说什么。但是她原本打算去皇宫看看中心湖的念头压了下去,她立刻回头,尾随那紫衣女子重新进入姜翟的屋里。   希望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怀着一股缓缓腾起的杀意,傅如卿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她站在姜翟的房门口,足足等了一刻钟。   一刻钟的时间足够里面的两个人干点什么了,现在进去,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将一目了然。   心里默数的时间一到,傅如卿立即伸出手,推开了门——   唰!   唰!   两道目光猛地转向来人。   傅如卿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慢慢勾起,果然不出她所料。   姜翟正趴在床上,只能勉强抬起头,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那个紫衣女子还是戴着面纱,但是她、她的双手已经抹上了姜翟的臀部,在傅如卿进来的前一刻还在抚摸着,在他的伤处摩挲。   而姜翟没有拒绝。如果他想拒绝,在那一刻钟的时间里,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太子殿下呀,能不能告诉臣妾,这位姐姐是谁呀,看太子爷您这架势,后院里是不是要添上一个姐妹了?”傅如卿对面前的男女,露出讽刺的笑容。   “你!”姜翟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他别过眼,回头趴下去,拒绝回应傅如卿的讽刺。   傅如卿看到姜翟默认的的样子,黑色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好啊,姜翟你真是好样的!   紫衣女子也看到姜翟的承认的姿态了,她不由得欣喜不已,但是傅如卿还在一旁盯着她,所以她勉强压住狂喜的心情,作出淡然的样子。   殊不知,紫烟弯起的眼角已经把她的心思暴露无疑,看在傅如卿眼里无比刺目。   傅如卿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着一眼紫烟,又看了看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姜翟,冷哼一声走了。   “砰!”房门关上了,发出震耳的音量。   门里,紫烟看到“碍事”的人终于已经走了,她迫不及待地继续为姜翟用内力治疗伤处,隔着布料把内力传到姜翟的臀部和腿根处。   姜翟一声不吭,忍受着疼痛。   紫烟又为他疗伤两刻钟,这次的治疗就结束了。   但是本应该从姜翟身上抽离的手,却顿住了。这只手在原地摩擦了几下,随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指尖滑到姜翟伤处缓缓地游走着,就差一指之遥就能触碰到姜翟的……   “再动一下,就砍了你的手。”姜翟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紫烟没听到浓烈的杀意,霎时间紧绷的神经一松。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撒娇地对姜翟说:“太子殿下,奴婢只是想服侍您一回。”   “滚,再有下一次就杀了你。”姜翟平静无波地说着,闭上的眼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于是紫烟就更放心了,刚刚太子妃质问太子的时候,太子没有否认自己是他的女人呢,她是不是可以,得到再多一点?   “是~太子您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说完,紫烟又有些贪婪地看了姜翟两腿间一眼,这才不甘心地出去了。   姜翟没出声,在刚刚一瞬间,他真的有种想把紫烟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那个女人,那个动作,真的很恶心!   但是她现在还有用,自己伤养好之后,要怎么处理她呢……身体上的疼痛和对紫烟的杀意相互交织着,姜翟终于睡着了,在陷入黑梦乡的最后一个画面,好像是傅如卿冷着脸说“活该”的场景,但是下一秒姜翟就失去意识,对这时的记忆渐渐模糊,沉入黑暗。   奇怪的是,姜翟罕见地做梦了。   梦里的主人公是他自己,还有傅如卿。他们两个人还是初识的时候,傅如卿对他露出甜甜的笑魇,他手里拿着刚摘的粉色牡丹花,折了枝叶,把它别在了傅如卿的头发上。   真是,人比花娇。   ☆、第37章 泼茶   傅如卿怀着莫名的情绪,回到自己房里,觉得有点渴。   她先是喝了桌上的茶壶,一口下去,嫌凉,就让宫女换了热茶来。   她又喝,嘴里的热水差点让她一口喷出来。   傅如卿想想,觉得心里不对劲。难道自己见了姜翟身边出现新人,就按捺不住了?开玩笑!   她深呼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把气终于撸顺了。   “桃枝,去拿我的刺绣来。”真是太闲了,她突然想到,那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吧。   “是。”叫桃枝的宫女应下,在房间里一个红木柜子里拿出了一副牡丹图。这幅刺绣上绣着一只鲜红欲滴的牡丹花,但是刺绣者只完成了一半,还剩下半朵花留在上面。   傅如卿接过这幅半成品,把杂念都抛在脑后,穿针引线,抬手起落间,密密麻麻的针脚在绣帕上,专心致志地制作。   天渐渐黑了。   桃枝跟在傅如卿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傅如卿也没有带过来的陪嫁侍女,所以在主仆之间隐隐相处出了默契,这也使桃枝在傅如卿面前能插几句话了。   桃枝进来,给傅如卿点上烛火,看着她在灯下专注地剪影,神色温柔,周身围绕着静谧的气息,烛光闪烁间,给傅如卿的脸添上了半明半暗的神秘美丽——桃枝一时都看呆了。   但是听到下午服侍太子的好友青眉的小道消息,太子已经有新欢了。这让桃枝愤愤不平地皱了皱了眉,太子殿下真是不识货,放着珠玉不动,偏生去招惹鱼目。   那个叫什么紫烟的蒙着脸是丑得不敢见人吧,哪有我们太子妃美。   傅如卿落下最后一针,用贝齿咬断了线头,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拎起来好好欣赏了一番。   她一抬头,就看到桃枝一脸的苦大仇深,顿时扑哧笑了:“桃枝呀,你摆这幅脸色是干什么?谁让你生气了。”   桃枝一惊,随即露出犹豫的表情,那个紫烟的事情,要不要对太子妃说呢?   傅如卿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神中的鼓励让桃枝狠狠心,咬牙开口:“太子妃殿下,奴婢打听到太子有了一位叫紫烟的新宠,那天您走后,紫烟姑娘还与太子殿下单独共处了好长时间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太子妃殿下您要早做打算呀,照太子爷这势头,要是他把紫烟姑娘弄进东宫后院那可就不妙了。”   傅如卿听着,嘴角勾起的微微笑意不知何时消退了,她渐渐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也渐渐涣发。   “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桃枝说着说着,看到傅如卿渐渐漫不经心的表情,不由得停口了。   “嗯,知道了,随他去吧。”   桃枝还在等傅如卿立刻采取措施,去收拾太子的新宠呢,哪知道傅如卿已经起身走远了,耳边只回荡着这一句不甚在意的话。   桃枝脸上一时之间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愕然之色。   但是傅如卿已经自己去箱子里,又拿出新的锦帕,开始新一轮的刺绣。   见状,桃枝的脸色变了变,不甘心地看了眼傅如卿手里的锦帕,垂眼不做声了。   正在傅如卿重新穿针引线的时候,门口的太监进来禀告:“太子妃殿下,有个叫紫烟的姑娘求见。”   傅如卿还没说什么,桃枝倒是猛地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傅如卿。   傅如卿一愣,这是哪一出?她看着桃枝暗藏焦急的眼神,若有所思。   “让她进来。”   “是。”   不一会,一个身穿紫裙的女子翩然而至。紫烟还是蒙着面纱,但是贴身的长裙很好地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材,傅如卿有些恍然地想:哦,看来就是姜翟的“新宠”了。   紫烟看着端坐着的傅如卿,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但是面纱很好地遮挡住她此刻的神情。   “奴婢紫烟拜见太子妃殿下。”紫烟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跪礼。说是不标准,是因为她在弯腰的时候,特意挺胸,在跪下的时候,多此一举地撩起了裙摆。   “这位姑娘,不知你来者何意?”傅如卿看着紫烟这简直可以称得上违矩的表现,简直想笑。   如果姜翟看上的就是这种没脑子的女人,那她真该谢天谢地,姜翟没有看上她傅如卿。毕竟姜翟的审美就是这种水平,呵呵。   心里对姜翟鄙视了一番,但是傅如卿没有表现在脸上。   “回禀太子妃,奴婢最近进府,对很多人都不熟悉,所以特意前来拜见太子妃殿下,姐姐你真美啊!”紫烟挂着笑意,面纱后的嘴角却依旧不屑。   他们这些太子的暗卫亲信,对太子的事情都一清二楚。新婚那天太子还吩咐他们去弄血来,混作傅如卿的处子之血呢。这太子妃就是个摆设,没准太子到现在还没碰她,空长了好皮囊有什么用。   看着傅如卿白皙的皮肤,墨色清澈的眼睛,精致的面容,再想着自己脸上至今未退的疤痕,紫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嫉妒之火冉冉升起。   “姐姐?呵,你在说笑吧?”傅如卿神色不变,悠悠地倒了杯水,托在掌心里。   紫烟顿时不服气了,姜翟是没有承认,但是在傅如卿面前他也没否认啊,就是这一点给了她底气。   紫烟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看着傅如卿波澜不惊的眼,她冲口而出:“奴婢没有在说笑!太子殿下与奴婢是很亲密的!”   旁边站着的桃枝,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瞪着紫烟,就像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这个紫烟,也太嚣张了吧?   想到这里,桃枝朝傅如卿投去担忧的一瞥,眼里还划过一丝深思。   傅如卿没有管桃枝,她直直盯着紫烟,看着她有十秒来长。盯得紫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这一下,就把她理直气壮的气焰熄灭了。   傅如卿自然不会错过紫烟的一举一动,她顿时嗤笑一声,算是对紫烟信誓旦旦的“挑衅”的回复。   紫烟顿时感到很不快,她看不起这个名不副实的太子妃,连太子的床都没能爬得上,还有脸在这里给她脸色看?   此刻傅如卿嘴角的那抹笑,在紫烟眼里是那么刺眼,在她的眼里,似乎自己就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供她取笑。   憋屈的郁闷涌上紫烟喉头,让她不吐不快:“太子妃殿下,也许很快我们就能互称姐妹了,太子妃殿下能传授与太子殿下的房中术吗?紫烟想向太子妃殿下求教呢!”   紫烟的这话就差没直接问:太子的床上技术好不好啊?   听了这话,傅如卿敏感地感到一丝不对劲。难道,这女人知道自己和太子没圆房么。   想到这里,傅如卿眯起眼,她看着紫烟,要不要把这个苗头掐断?   见紫烟又张口,要说些什么,傅如卿不再犹豫,她把手里的茶泼向紫烟——   “啊!”滚烫的茶水浇上紫烟的脸,面纱后的皮肤顿时红了,没愈合好的伤疤顿时又渗出血来。   紫烟痛嚎,一把将面纱扯下来,染了血的面纱顿时带起黏在一起的肉,她龇牙咧嘴地哭着。   而桃枝一把捂住嘴,惊呆了。   ☆、第38章 杀人   傅如卿一时间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实在是,吓人。   她看着紫烟痛得张嘴喊叫,整张脸扭曲在一起,贯穿脸部的一道长长的伤口半露在外,粉嫩的新肉和部分结痂的皮肤交错着,看得人心惊不已。   桃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要不是主子还在场,她一定会吓得叫起来。但是即使没叫,桃枝却仍是忍不住夹起双腿,忍住突然出现的尿意。   傅如卿的手里还抓着茶杯,刚刚就是从这里泼出的茶,烫得紫烟露出真面目。看着紫烟凄厉的嚎叫,她微微皱眉,怎么会是这样?   姜翟应该不会看上这么一个毁容的女子,那么他怎么会默认紫烟是他的女人呢?傅如卿的书不由得握紧,这实在是难以解释。   紫烟上一秒还在傅如卿面前炫耀,但是下一秒就被迎面泼了热水,滚烫的水还在她脸上蒸腾,冒出丝丝的热气,她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水烫熟了。   “啊——好痛啊!怎么会这样!”紫烟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脸,太疼了,碰一下就能带走一块皮。   紫烟心里的恨猛地爆发,被姜翟抽一鞭子,她作为属下的是反抗不得。但是傅如卿,这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又来毁她的脸?!   “傅、如、卿。”紫烟一字一顿地说着,咬牙切齿。   傅如卿听闻这话,顿觉不妙,紫烟的话里怨气太重了。   “我要杀了你!”不等这句话说完,失去理智的紫烟就一个瞬步,冲到傅如卿面前。   她在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朝傅如卿刺过去!   内力裹挟着刀锋,划出破空之声。傅如卿反应极快,顿时后仰,连人带椅子直接跌倒在地。   桃枝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   傅如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屋里跑动。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紫烟,她举着匕首,不管不顾地要杀了傅如卿。   反正傅如卿又不是姜翟名正言顺的妻子,再娶一个也无所谓吧。紫烟勾起嘴角,狰狞地露出笑,跑吧,在这个屋子里,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跑得过我?   傅如卿狼狈地左躲右闪,紫烟也放慢了一开始的穷追猛打,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傅如卿跑。   傅如卿眼里划过一丝厉色,这个紫烟,竟然犯上作乱!背后紫烟的脚步声又传过来了。   傅如卿只能继续在屋子里绕圈子,她看着呆站在一旁的桃枝,眼里的失望划过,难道,这又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   在喘息的空档,傅如卿给桃枝使了个眼色,随即有意识地跑向放着绣帕的桌子旁,紫烟旋步跟上。   这时已经是屋子的角落,退无可退。   紫烟追着傅如卿,看她向死角跑过去,嘴角勾出恶毒的笑意:“跑啊,怎么不跑了?”   傅如卿喘着气,回身直直看向紫烟:“紫烟姑娘,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你泼我的时候怎么没好好说?实话说吧,傅如卿,我真可怜你,嫁给了太子却又得不到他的心,这太子妃之位给你可惜了,不如让给妹妹来过过瘾,如何?”   “这个,这个……”傅如卿已经看到紫烟的身后的人,她磕磕巴巴地说着话,一副吓破胆的样子,紫烟听得有些不耐烦。   “什么?”紫烟扬起笑,这个笑容挂在她的脸上,丑陋地堪比鬼怪,偏生她自己不知道。   “我说,去阴曹地府当你的太子妃吧。”傅如卿大声爆出这句话,在紫烟愣神的时候,从背后的锦帕盒子里抽出一把剪刀。   紫烟看着傅如卿拿出了剪刀,嘴角又下拉,怎么,还要反抗吗?   她正要上前一刀结果了傅如卿,一双手臂突然环上她的小臂,把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了。   紫烟挣动着,她顾不得面前的傅如卿,转回头一看,是那个宫女!   紫烟的眼睛猛地射出杀意,除了杀傅如卿,她还要杀这个宫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噗——”利器戳进皮肉的声音。   紫烟凶恶的表情僵住了,桃枝环绕在紫烟手臂的手也僵硬了,两个人一动不动,时间似乎被人按了暂停键。   不知是几秒钟后,钝痛慢慢从胸口处扩散,紫烟的眼睛睁大,她感到有液体流下,这股熟悉的腥气味极重。   她缓缓转过头,也不看面前的傅如卿,不敢置信的眼珠子缓缓下移,下移,直到看到一把剪刀——插在自己的左胸。   紫烟的眼睛瞪大了,她又抬头看傅如卿,傅如卿眼看着紫烟竟然还没有倒下去,两人的目光对视,一个震惊,一个冷静。   “噗!”剪刀的头又往里戳进去几分,紫烟上身顺势往后震了一下,大股大股的血喷出来,有几滴血溅在傅如卿的右脸上。   傅如卿没有表情,她直直地看着紫烟,看着她艰难地说了“你……”就倒下去,双眼大睁着,在短短几秒之内身下就形成一个血泊。   紫烟还没死。   傅如卿屏气看着她,桃枝也吓傻了似的保持着双臂环绕的姿势,看起来傻透了,但是此时没有人有心情注意她,更没有人会取笑。   傅如卿和桃枝主仆两人,就和地上躺着的紫烟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等着紫烟露出痛苦的神色,慢慢咽气。   过了几分钟,紫烟在地上还是睁着眼,一动不动。傅如卿终于喘口气,她在屋里左右看看,在墙角瞄到一根鸡毛掸子。   “桃枝,把鸡毛掸子拿给我。”她僵着身子,急促地对桃枝说。   “哎、哎,是。”桃枝也惊魂未定,她捂着胸口,踉跄着把东西递给傅如卿。   傅如卿拿着鸡毛掸子,伸出竹子手柄的那一头,在紫烟身上戳一戳,见紫烟还是一动不动,又戳一戳。   紫烟的胸口没有起伏。   见状,傅如卿终于把胸口屏住的气吐出来。终于,死了,真是好险。   桃枝看着傅如卿的行为,愣愣地。   半天,房间里桃枝的惊呼才响起:“死、死了?”   “嗯,死了。”傅如卿第一次杀人,她的心里也乱糟糟的,但是事态紧急,不是紫烟死就是她傅如卿亡。   傅如卿的肾上腺素已经渐渐消下去了,她的理智一点一滴的回到脑子里,刚刚逃脱紫烟的追杀,没想到转眼就杀了人。她怔怔地看着紫烟的身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她,杀人了?   ☆、第39章 武艺   傅如卿呆站着,脑子乱糟糟一片,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想。   “桃枝,我、我是在做梦吗?”她的脸上还有几滴血迹,顺着洁白的脸颊缓缓流淌。她伸手抹了一把湿湿的地方,满手的血腥。   “……死人了,死人了。”桃枝没有回答傅如卿的话,她喃喃自语。   “桃枝,你去!把紫烟的面纱给她蒙上。”傅如卿盯着掌心的猩红,有些出神。   桃枝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转头看着傅如卿,随即,等她领会到太子妃的命令的时候,她猛地摇了摇头,跪下声泪俱下:“太子妃殿下!奴婢不敢啊,求殿下绕了桃枝这一回吧!”   一丝极细微的森然之色划过傅如卿的眼角,她咬紧牙,看也不看痛哭流涕的桃枝。亲自伸出手,用鸡毛掸子的手柄挑起面纱,盖在了紫烟的脸上。   随即,傅如卿深吸一口气,高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啊,有人行刺了!”   “砰!”门被撞开了。   “刺客在哪里?”东宫的侍卫们在宫门闻讯,立即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武艺。这个人貌不惊人,皮肤黝黑,放在人群里很不起眼,但是眼神坚毅,此刻正关切地看着傅如卿。   傅如卿的胸口突然起伏,她捂住胸口,作出惊魂未定的胆怯模样,她冲着紫烟的尸体直直手:“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刺客。”   武艺立刻拔出剑,小心翼翼地靠近躺着的人。   “啪!”剑身放平,武艺用剑锋的侧面拍着紫烟。   紫烟一动不动。   武艺走近一看,紫烟的左胸上插着剪刀,身下染了一个血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顿时放松下来:“太子妃殿下,刺客已亡,请不要担心。”   收起剑,武艺招呼其他侍卫一起动手,小心翼翼地把紫烟抬出了房里。   傅如卿一直站在角落,默默地看着武艺指挥手下,很快把屋子里“清扫”一遍。   人搬走了,地上的血迹经过一盆盆水的洗刷下,恢复了原本的木质地板,窗子也打开了,吹散了房间里的血腥味。   一会儿的时间,房间里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好像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傅如卿的神色已经慢慢镇定,她看着武艺吩咐好事宜,向她缓缓走来。   来了!她暗想: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太子妃殿下,请问那位……紫烟姑娘怎么会出现在您这里?”武艺不卑不亢地看着傅如卿。   傅如卿抖了抖唇,捂住脸上的血迹,哭着对武艺说:“当时紫烟来向我请安,对我出言不逊,我一时情急,就向她泼了杯茶,没想到紫烟姑娘竟然恼羞成怒,拔出匕首要杀了我呜呜。”   武艺眼看着太子妃对自己哭得梨花落雨,黝黑的脸颊不自觉地袭上一抹红晕,但是他的肤色巧妙地掩盖住了。   一反拖尸体时眼也不眨的冷静,他说话不由自主地磕磕巴巴:“太、太子妃殿下,您没、没受伤吧?”   傅如卿颤抖着,无助地说:“本宫没事,但是刚才真是太可怕了唔唔,她突然拔出匕首,然后就追着我要杀我,我怎么跑也跑不过她,嘤嘤嘤,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武艺立刻站直了身体,背部挺直,他严肃地对傅如卿保证:“太子妃殿下,这次刺客带凶器来行刺您,是属下的失职,请太子妃责罚!”   傅如卿胆怯的眼神有一瞬间彻底变了,变得陌生而冷静,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变回原状。   她抽泣着自责:“武侍卫,我不是有意的……”   武艺想也不想地说:“没关系!”   ……过了三秒,他挠挠脑袋,小心翼翼的问:“太子妃殿下您……说什么不是有意的?”   “本宫不是有意杀了那位姑娘的啊嘤嘤嘤,怎么办?我杀人了。”傅如卿的哭声顿时大起来。   桃枝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妃在这里表演着“说来就来的哭戏”,傅如卿杀紫烟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但是现在傅如卿的行为,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武艺一时间哑口无言,房间里陷入寂静。门口的其他侍卫有些好奇地扭头转过来看了一眼,被屋里的气氛吓到,嗖地又扭回去了。   “杀、杀人?是太子妃殿下您杀的人?您没开玩笑吧?”武艺不敢置信地看着傅如卿,又转头看了眼桃枝。   他一直以为是这个小宫女杀的人,毕竟让傅如卿这么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动手杀人,这个画面他怎么也不敢想。   “太子妃,真的是你?”   在武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傅如卿擦着泪,点点头。   武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勉强地冲傅如卿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开口道:“太子妃殿下,属下相信您只是一时情急,您放宽心,那女子是罪有应得!”   傅如卿擦擦眼泪:“谢谢你,武侍卫,本宫也是没办法。哪里想到紫烟姑娘在冲过来的时候绊倒呢,哎,本宫差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她正好冲得太快,一头扎在了本宫的剪刀上。这件事,还请武侍卫在太子面前替本宫明言啊!”   武艺一直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他就说嘛,太子妃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会杀人呢。   他看着渐渐镇静的傅如卿,为自己对她的怀疑很令人不齿,怎么可能呢,毕竟,太子妃看起来这么纤弱,这么……美。   武艺盯着傅如卿,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念头让他一激灵,回过神,他赶紧掩饰地垂下头,这回连耳朵后面都泛出粉色了。   “太子妃、殿下,属下知道了。请问您今晚还呆在这个院子里吗,还是说另找一个住处?”   傅如卿眼睛微眯,武侍卫是不是有些逾矩了,她打量着武艺,在他深色的皮肤上看不出什么,突然!   武艺耳朵尖上的红色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又瞥了眼武艺紧绷的身体,顿悟了什么。   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注意到武艺的身体随着她的咳嗽声颤了颤,她的神色也僵硬了:“先换个地方住吧,现在这里也不方便住人。”   武艺:“那,属下告退。”   在傅如卿点头示意下,他一屁股走远了。   只是这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40章 摸他   姜翟正趴在床上闭目养上的时候,武艺就敲门进来了。   姜翟老神在在,神色冷冷,好像身上的破皮流血的伤口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存在,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没有给来人一个眼神。   这就是武艺一进门就看到的景象。   武艺赶紧行礼,把太子妃那边的事情向姜翟汇报:“太子殿下,太子妃刚刚遇刺……”   姜翟的眼睛不知何时静悄悄地睁开了,里面满是清醒,没有一丝的困顿。   “行凶者是紫烟姑娘,已经伏诛,太子妃没有大碍。当时紫烟与太子妃殿下发生冲突,竟然拔出匕首追杀太子妃,在情急之中,太子妃抓起了一把剪刀对着紫烟,紫烟不慎绊倒。就……倒在太子妃的剪刀下了。”武艺小心翼翼地垂着头,控制着用词的精准。   姜翟的眼神锋利,嘴角绷紧,虽然趴在床上的动作不甚美观,但是他整个人的气势一变,瞬间从休憩状态调整到紧绷。   他的眼底一瞬间划过了什么,但是低头的武艺没能看见:“请太子妃过来,就现在!”他沉声说。   “是!”武艺领命退下。   如果有人此刻把姜翟的被子掀开,就能看到他在听闻消息的那一刻就猛地攥紧的拳头。   姜翟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在听到“太子妃遇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控制不住地涌上暴戾,竟然有人、在他的宫里、堂而皇之地刺杀他的正室妻子!   这厢,傅如卿看到武艺去而复返,她不出意外地微微扯动嘴角,将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武侍卫,是太子殿下找本宫吗?”   武艺轻轻点头,依旧有些躲闪傅如卿的目光:“是的,太子请您现在过去。”   傅如卿抿唇,忧虑地说:“好,不知太子会不会觉得本宫残忍呢……毕竟是本宫杀的人……”说到最后,傅如卿的脸色暗淡下去,音量小到几不可闻。   但是武艺一直竖着耳朵,怎么可能错过傅如卿的“喃喃自语”,他看着傅如卿露出忧虑,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些急切地说:“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不会这么看待您的!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紫烟是犯上作乱,她竟敢带凶器进宫,更罪无可赦的是,她竟然刺杀您!”   “太子妃您就别担心了,太子殿下定会为您做主的!”说完,武艺信誓旦旦地看着傅如卿。   傅如卿闻言,忧色不减:“但是……本宫听说,紫烟姑娘是太子的……女人。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走吧。”   太子的女人?武艺的脑门上只差明晃晃写上大大的问号。   傅如卿看他神色不似作伪,看来这些侍卫和宫女太监消息是不互通的,是了,侍卫在外院当差,宫女太监在内院当值,外院的消息总归是没有内院灵通的。   武艺还想在问几句,但是傅如卿已经先行一步,他只能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地走。   走出几步远,他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想:那个紫烟也是太子的女人?那太子妃,岂不是刚进门就受冷落?   武艺跟着傅如卿,看着她穿着太子妃的华服静静向前走,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怜惜,即使贵为太子妃,但是她似乎并不开心啊……   姜翟在床上,已经等得不耐烦。   他烦躁地用手指有规律地敲着床板,时间每过去一秒,他燃起的不耐就加多一层。   终于,他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他房门口停下。   “哒、哒、哒——”指尖敲击床板的声音突然停止,姜翟赶紧闭上眼,把伸出的手收回来,再将急得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他重新闭上眼,故作云淡风轻。   傅如卿轻轻推开门,看见呈现“大”字型趴着的姜翟,一丝幸灾乐祸迅速闪过,但又被她收回去:“太子殿下,臣妾来了。”   姜翟没说话,他只是睁开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傅如卿,等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后,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你过来。”他沉声说着,随即,一个眼神朝武艺看过去,武艺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姜翟眼里让他滚蛋的意味,武艺赶紧低头退出去,关门的时候,特意担忧地看了一眼傅如卿。   房间里只剩下姜翟和傅如卿两个人,两人对视,皆看不出喜怒。   等了一会,姜翟忍不住了,他率先打破沉默:“怎么回事?紫烟怎么会刺杀你?”   傅如卿见他一开口就是质疑自己,“怎么会杀了你?”这句话,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他看来,紫烟不可能刺杀她?   她轻哼一声,瞬间打破了在武艺面前的柔顺楚楚可人的姿态,傅如卿直直盯着姜翟:“你不是最清楚吗?紫烟是你的女人。”   姜翟皱起眉头:“说清楚!”   “呵,我说,紫烟跑到我那里去炫耀了,她说要当我的妹妹呢,还出言不逊,我不过是泼了她一杯茶,她就冲过来要杀我。姜翟,这就你看女人的眼光?”   说着,傅如卿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角度:“还是说,紫烟要杀我是出自你的授意?”   “不可能!”姜翟想也不想地说,他的眼里燃起了火焰:“紫烟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从没有要你死的意思!”   傅如卿不信,她嘲讽:“怎么,做了还不承认了?”   “我什么都没做!”姜翟简直暴躁,这女人怎么不肯相信他的话!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那紫烟怎么会随身携带兵刃?谁给她的权利?”傅如卿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那是因为紫烟是我的——”他说到一半,住口了。   “是你的什么?”傅如卿冷笑。   姜翟的脸渐渐红了,气的。他真想一股脑把自己的暗卫和布下的势力倒给傅如卿听。   但是他不能。   这些都是他暗地里积聚的势力,他不能也不想把傅如卿牵扯进来。一瞬间,姜翟的脸上罕见地显出犹豫。   “——是我的侍女。”   “呵呵。”傅如卿看着姜翟“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嘲讽大开,这两个字成功地把姜翟气出一个新的境界。   “你!”他伸出食指,指着傅如卿。三秒钟后,他朝门口大吼一声:“把紫烟那个逆贼扔到乱葬岗,别埋在宫里!”   说完,胸口猛烈起伏,深呼吸,深呼吸……慢慢把气顺下去。   听到姜翟残忍的命令,饶是傅如卿也有些惊讶,她看着姜翟,眼神中射出来指责。   指责!指责他残忍?姜翟瞪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忽然挫败地低头,叹口气说:“如卿,你那屋里沾了晦气,以后别住了,搬到我房里吧。”   傅如卿的手一下子攥起,指甲陷到肉里,疼痛刺得她很疼。   她脸上愤怒之色一闪而过,忽而怒极一笑:“姜翟,怎么,要我在床上服侍你?”   傅如卿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她对姜翟露出妖娆的笑,在姜翟怔住的间隙,冲到他床边,低头——   红唇凑近,傅如卿脸离他越来越近,猛地在他的耳边停下,呼出暧昧的气息。   与此同时,她伸出白嫩的玉手轻柔地摸进他的被窝,游走着……姜翟的眼睛渐渐瞪大了,他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她竟然抓着他的…… ☆、第41章 姜晏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傅如卿的手不安分地在挑逗,姜翟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猛地伸出手,一把反扣住她作妖的手——抓起她的手腕,从他的身下、他的被窝里抽出来。   眼前的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角勾着戏谑的弧度,脸上挂着勾魂的笑,脱胎换骨的她,满是妖娆。   姜翟鬼使神差地划过一个念头:傅如卿还挺好看的。   他定了定神,闭上眼,眼睑迅速跳动,然后睁开眼的时候,他勉强把她的诱惑压下去。   “傅如卿。”姜翟冲着傅如卿轻生喊了一声。   “嗯?”她微笑不变,眼神妖媚。   姜翟卡壳了几秒,然后猛地暴喝:“你在干什么?”   门外的小太监隐约听到太子的吼声,顿时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门里,姜翟正紧紧盯着傅如卿,坚持得到她这么“胡闹”的原因。   “殿下,臣妾是你的妻子啊,这都要搬到你屋里了,殿下不喜欢臣妾暖、床吗?”傅如卿就着姜翟抓住她手的地方,用另一只手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   姜翟犹如触电一般,瞬间把手松开。   傅如卿牵起嘴角,微微得意,她凑近和姜翟相距不过一拳的脸,把唇送了过去,似碰非碰着他的脸颊……他的耳朵……他的喉结……   她呼吸带出的气流,喷在姜翟的皮肤上,带出一颗颗鸡皮疙瘩,他控制不住地战栗,浑身紧绷,就在他忍不住回应的前一秒——   傅如卿突然推开一步,拉开了与姜翟的距离。她从袖口扯出一块手帕,细致地擦着碰过姜翟身体的每一根手指,那股认真劲儿,看得姜翟一下子僵住了。   “傅如卿,你!”要不是屁股疼。姜翟简直要蹦起来找傅如卿算账。   傅如卿不为所动,她把那块用过的手帕随意地扔在地上,嫣然一笑:“太子殿下,看臣妾多粗心大意,您现在行动不便,不能行房,臣妾居然忘了这茬了,还望殿下赎罪。”说完,傅如卿盈盈一拜,抱歉地看着姜翟。   “你在耍我?”姜翟怒极反笑,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傅如卿,就像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臣妾,不敢。”傅如卿嘴里说着不敢,但是她却没有一丝惶恐,在姜翟眼里哪有“不敢”的意思。   等了好一会,姜翟还没说话,傅如卿就有些无聊了。姜翟就躺在床上,别说起来打她了,连坐起来都不行,这个“不行”的男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傅如卿看着姜翟色厉内荏的样子,欠扁地又补上一刀:“殿下,您现在就是有心,也无力呀!不如好好养伤吧,臣妾等着您能大展雄风的时候再服侍您,您看如何?”   姜翟的怒气值飙升。“好啊,本殿下一、定、会、如、你、所、愿!”他咬着牙说。   对一个无比正常的男人说他“不行”、“有心无力”,傅如卿内心毫无畏惧,她瞄了好几眼姜翟的那个部位,可惜被锦被盖住了。   末了,她还冲着面前的男人露出无辜的眼神,怎么,不是我不配合呀,是姜翟你现在确实不行。   不得不说,傅如卿偷瞄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可能她自己还不知道。但是在姜翟眼里,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无所遁形,姜翟喘气,他想杀人。   和姜翟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傅如卿正打算告退的时候,一个太监进来了。   小太监有些疑惑地看了微笑着的傅如卿,和明显不对劲的姜翟,紧张地说:“禀告太子殿下,二皇子姜晏求见。”   “他怎么来了?”姜翟的眉头深深皱起,他看了眼傅如卿:“你先回去吧。”   傅如卿有些不乐意,怎么不让她见二皇子?但是在姜翟眼神的逼视下,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就在傅如卿的手要推开门的时候,门“呼啦”从外面打开了。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到房间里:“皇兄。臣弟来看你来了,怎么要我等这么久?”   这句话刚出口,姜晏就顿住,一个女人猛不丁地冒在他眼底下。傅如卿也愣住了,二皇子竟然直接从外院走到内院,还推开太子的寝室,这是、擅闯、吧。   对视不过三秒,姜晏就意识到眼前女人的身份,他马上挂起客套的笑:“是太子妃吧?”   “啊,是是!”傅如卿点点头,隐晦地打量这人。   姜晏和姜翟外形还是有些相似的,面部的骨骼线条很像,但是从五官就能看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姜翟清俊,威严中有贵气;而姜晏呢,长得也不差,但是眼底的阴影让他看起来贵气不足,煞气有余。   此时,姜晏和傅如卿互相打量着,傅如卿是好奇,这是她第一次遇见二皇子。姜晏就没那么单纯了,他看着傅如卿,那一瞬间他被她惊艳到,眼前一亮,但是想到她是傅如卿——他原定的二皇妃,他忽然掩饰似的把手别在背后,拳头紧握。   真是,太巧了!   傅如卿看着姜晏,敏感地感到不对劲,姜晏好像对她有一瞬间的敌意,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神就诡异起来。   但是她又说不出这种危险的感觉是什么,似乎除了敌意,还有其他的东西?她默默地想。   姜翟看门口的两个人已经杵在那里半天了,还在“深情对视”,咬着牙喊:“如卿!挡着门干什么?让二皇子进来!”   傅如卿从善如流,看了姜晏一眼,出去了。   姜晏对她笑笑,随后踱着步子,慢慢来到姜翟面前。   姜翟趴在床上,侧着头说:“二皇子今天怎么想起来看大哥了?”   “皇兄,怎么能这么说呢?臣弟一直很关心皇兄,这不,一听到皇兄受罚,特意前来关心啊。”姜晏急忙为自己辩解,但是他的表情没能掩饰得好,一丝得意泄出来,在姜翟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是吗?”姜翟轻笑一声。   姜晏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随即又恢复原状,姜翟都要看笑了,这变脸应该可以成为姜晏的绝活,哪怕不是皇子,去当个平民老百姓都能以此谋生。   姜晏忍住憋屈:“嗯。”   说完,他就在姜翟的寝室里转起来。四处打量。   说实话,姜翟虽然是太子,房间的规格也是按照太子的级别来定的,该有的添置必不会少,装饰得也算豪华。   但是和姜晏的宫院一比,就不算什么了。云贵妃和姜晏,一个在后宫,一个在朝堂,都有“来者不拒”的称号,只要想请他们办事,就必须交钱。   也有言官上书弹劾他们,但是无一例外地都被皇帝挡住了,皇帝对这些收礼行贿心里门儿清。但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从手里漏出一点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又怎么了?   姜晏就在这里欣赏着堂堂太子的寝室,没有大块的红珊瑚摆件,没有千金一寸的碧血纱,没有皇帝亲手提笔的书法……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慢慢转晴,心情逐渐高昂。   “皇兄,你这里怎么住得这么简朴?不说名家字画了,就连后院都只有一个太子妃呀,昨儿个还听说你纳了一个屋里人呢,怎么不在这里照顾你?”姜晏挂着笑,看完了这个“穷酸”的房间。转而欣赏姜翟动弹不得的模样。   这幅表情哪里像是来探病的,分明就是在找茬!   姜翟脸色淡淡的,既不生气,也没有失落。听到姜晏提到紫烟,他暗自忖度:看来东宫的下人又要筛选一批了,消息传得这么快,他身边一定安插了二皇子的人。   姜翟不急不缓地说:“无碍,住得好与坏,自在人心,至于女人,本殿下有太子妃一个还不够吗?”   姜晏眼底狠色一闪而过,应和道:“是是,皇兄说得对,只要能住,那里不是住呢?至于女人嘛,皇兄你有了这么漂亮的太子妃,确实不需要理会那些庸脂俗粉。”   姜翟听着姜晏言不由衷的话,看不出喜怒,点点头,这个话题就算揭过了。   姜翟的屁股疼得厉害。   从傅如卿进来开始,他就一直紧绷着,不放松的后果就是臀部大腿处的伤口又出血了,他动动身子,能感觉到黏腻的液体。   姜晏却不肯放过他,看姜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欲望,眼神一闪。从袖口掏出一个玉佩,献宝似的把它伸到姜翟面前。   “皇兄啊,这是臣弟请人在清河寺开过光的玉佩,据说可以避邪,还望皇兄能够收下。”   姜翟漫不经心地给了它一个眼神,然后又挪开视线,对姜晏的卖弄不理不睬。   握着玉佩的手一下子捏紧了,姜晏勉力挤出一个笑来,随即在姜翟耳边念叨:“皇兄,您可别小瞧了这玩意儿,它的来历本来就不浅,据说是从西域的圣山上挖到的,偶然间被行商所得。又辗转到了臣弟手里。”   “现在这块玉呢,还开过光,正好可以去去晦气,皇兄你呀,最近可能诸事不顺,用它,那是正正好的!”   “皇兄……”   ……   姜晏的声音嗡嗡嗡的在姜翟耳边环绕,他说到兴起的时候,还绕着姜翟的床转了一个圈,一百八十度的立体声传到姜翟的耳朵里,姜翟按捺住烦躁,暗暗地想:皇兄这个词他再也不想听了,真是够了。   在姜晏滔滔不绝的间隙,姜翟及时止住了他继续下去的欲望:“二皇子,本殿下知道了,收下这枚玉佩就是。”   姜晏的眉梢挑起,顺势接道:“那就好,臣弟除了玉佩,还带了些好东西,皇兄要不要看看?”说着,他竟然又往袖子里掏去。   “不用了!”姜翟沉声说,他看着姜晏,目光灼灼,“二皇子请回吧,你皇兄已经收到你的心意了,现在需要休息。”   姜晏眼里一丝暗色闪过。他赔着笑:“是!都是臣弟的错!竟然忘了皇兄还有伤在身,那,臣弟这就告辞了。”   “不送。”姜翟点头,冷着脸注视着姜晏离去。   门外。   姜晏一走出姜翟的房间,假笑就忽而消失不见,他脸上堆起的笑撤了下来,阴沉重新挂在眼底。   “呵,就和丧家之犬一样,还有什么得意的。”他回头,看着姜翟的房门,勾起唇角,挑衅一笑。   大摇大摆走在东宫里,姜晏好心情地在姜翟的地盘里逛着,看到花圃里盛开的花,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比花娇的太子妃。   “太子妃,傅如卿。”他嘴里念叨着,手伸到花枝之上,一把折断了花径,把那朵盛开得最艳丽的花采到手里。   随口叫住一个宫女,姜晏不耐地问:“太子妃在哪里?”   宫女也是路过,她摇摇头,恐惧地看着二皇子。二皇子的心情一下子变坏了,“连太子妃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去领——”   说着,姜晏没说下去,这里毕竟东宫,不是他的地旁,他现在还不想和姜翟撕破脸。   “——算了。算你走运!”   宫女吓得大气不敢出,她见自己逃过一劫,匆匆对姜晏行了礼,迈着小步子飞快走远。   姜晏嗤笑一声,自己去找傅如卿了。   ——湖边的亭台上——   傅如卿不能回原来的房间,那个晦气的地方不能住,但是姜翟刚刚又把她赶出来了,傅如卿思来想去,就到了这个亭子里休憩。   太阳早就过了正午,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里,一片波光粼粼的碎金。湖里还有几尾金鱼在游摆,傅如卿从身后的桃枝手里拿出鱼食。撒在湖边的水里。   下一刻,水里的鱼就争先来抢食。   傅如卿看着看着,逆着阳光,脸上浮现几缕落寞和伤感。   桃枝站在她后面,只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那些杀人啊什么的已经是过去式,她看着兴致不高的傅如卿,突然说:“太子妃殿下,今天天气真好。”   傅如卿微微笑起来,这一笑,满是单纯,与姜翟针锋相对时完全不一样。她看着湖面之外的假山,轻声说:“是啊,天气真好,我真希望自己现在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那感觉肯定更好。”   桃枝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傅如卿一眼:“这,这不太好吧?”   傅如卿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的?这才是本宫想过的生活,太子与本宫,也许就是一段孽缘。”   桃枝愕然,她看着傅如卿,低声说:“太子妃殿下,这话不能说。”   傅如卿刚想回句什么,一个男声就插进来了:“哦?本殿下也觉得太子妃说得对!”   霎时间,傅如卿和桃枝汗毛竖起,惊悚的感觉窜上来,她们一齐转头,看向来人——是姜晏!   桃枝手里的鱼食盘“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她赶紧跪下来。   而傅如卿猛地从石椅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姜晏,整个身体绷成一根弦,严阵以待。   姜晏见状,微微一笑,他温言说:“看来太子妃与本殿下所见略同啊,本殿下也赞同你和皇兄在一起,那就是一段孽缘。”   “什么孽缘?二皇子你听错了吧?”傅如卿乱了。   完了!   怎么办?   死不承认!   姜晏看着傅如卿强自镇定的样子,笑容变大:“有没有听错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我清楚什么?看来二皇子的耳朵需要请御医来看看,听错了还不承认。”傅如卿勉强一下,她努力辩解。   “呵。你还真有趣,行行行,本殿下是听错了,行吗?”他抿唇,嘴角勾起,不怀好意地欣赏着傅如卿的恐慌,眼里透过一丝势在必得。   桃枝已经成石头人了,她从姜晏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能思考。所以在姜晏对她说“你,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服从命令,真的走出去了。   傅如卿来不及阻止,她眼睁睁看着桃枝顺从的离开,破口大骂的心都有了。走什么走啊?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啊!   但是再喊桃枝回来也不合适,面前活生生杵着一个二皇子呢。傅如卿忍住和桃枝一起走的冲动,着急地绞紧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姜晏四下里扫描一圈,终于没人了,他上前几步,凑近傅如卿说:“如卿,本殿下本来以为你是心甘情愿嫁给皇兄的,现在看来,皇兄对你是不是不好?”他的语气,透着关切,但是在傅如卿听来,却尤其的猥琐。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镇定都要维持不住了:“二皇子,你在说什么呢?本宫是你的皇嫂,请不要叫本宫的乳名啊,这、这于理不合,二皇子你自重。”   在说话的期间,傅如卿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现在在亭子里,身后就是湖,除非从姜晏身边绕过去,否则无路可走,她顿时着慌了。   姜晏没有动,他任由傅如卿左顾右盼地寻找最佳逃生路线,脸色丝毫没变:“如卿,什么于理不合?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女人,要不是姜翟横插一脚,你早就过了我的门。”   傅如卿急了:“二皇子,请你不要乱说话!我是姜翟明媒正娶的妻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请你自重!”   不远处。   甲一靠近亭子的时候,正好听见傅如卿的这番宣誓一样的话,他的脸色不由得奇怪起来,太子妃这是,向太子表白?   甲一潜伏在亭子周围的草丛里,身子伏地,一双鹰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伺机行动。   太子在太子妃遇刺之后,就把他排给了傅如卿,但是不能靠太近,从姜晏来到桃枝走,一切尽收甲一眼底。姜晏一开始很正常地与太子妃谈话,甲一没动,姜晏喊桃枝走,甲一皱皱眉,还是没动。   现在,姜晏已经把傅如卿逼得慢慢后退了,甲一紧了紧手,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子,放在手里,随时准备打出去。   亭子里。   傅如卿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狼逼近了洞穴的兔子,无路可逃。姜晏虽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到他对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如卿啊,话不要说的太满,你要知道姜翟他就是个不懂规矩的人,按理来说先来后到,那是天经地义。你以为他娶你,就是真的喜欢你?我看你的日子过得,啧啧,姜翟不是还有了新人了?这么快就嫌弃你了,你还不如跟了我。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   姜晏趁着四下无人,有些话就直接赤裸裸摆出来说了,傅如卿听着,一脑门子的汗都下来了。   甲一凝神听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二皇子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他一定要向太子汇报!   傅如卿还是闷不吭声,她惊恐地看着姜晏,实在想不到,原来世上除了姜翟那个伪君子可恨之外,姜晏这个不知羞耻觊觎嫂子的小叔子,其混账程度更上一层楼。   伪君子和真小人,这天底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兄弟真是绝了。   姜晏好话说尽,见傅如卿还是没有靠过来的意思,不耐烦地皱起眉。看来这女人难搞,他试着凑近傅如卿,再做最后一次尝试。   这本来就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让给姜翟!   傅如卿见姜晏终于潮她走过来了,顿时心慌地往后退,可是自己已经退到亭子的边缘了,再往后退只能跳湖了。   姜晏也看见了傅如卿的窘迫,他嗤笑一声,对着傅如卿说出了极具震撼力的一句话:“如卿啊,你知道为什么你成了太子妃之后,本殿下还愿意接手姜翟的女人吗?”   “什、什么”傅如卿焦急地站在亭子边上。不时看看周围的环境,要是她现在大喊,能不能把人叫过来?   “呵,本殿下问你,你是不是仍然是处子之身?”姜晏邪邪一笑,眼神放肆地欣赏着傅如卿身体的曲线。   “你说什么——!”傅如卿的脑子一下子嗡嗡作响,她被姜晏说的话震惊了。   “你、你怎么可能……”她的手指伸出来指着姜晏,不住颤抖。   姜晏好心情地解答:“因为太子身边有本殿下的人啊,所以,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乖乖的,当本殿下的女人吧。”   说完,不再管傅如卿如临大敌的模样。伸出手一把抓住傅如卿,往自己怀里搂去。   来了!   一颗小石子,挟裹着劲风,朝着姜晏直奔而去。   甲一顿在草丛里,手里又拿了一颗石子,准备见机再发出去。   与此同时,傅如卿的动作也极为迅速。   她抬起腿,屈膝顶胯,将自己的膝盖直直撞向姜晏的腿间——   “啊!”石子和膝盖差不多同时落在姜晏身上,他不由得惨叫一声,手缓缓松开,接着捂住自己那部位,痛得躺在地上。   傅如卿见状。赶紧绕过姜晏,飞快跑走。   “傅如卿!你会后悔的!啊啊啊……”姜晏痛苦地吼出声,随即又被腿间的疼痛击败了理智,他痛得哎哎叫起来。   甲一也不免露出了惊愕之色,他看了眼姜晏,随后静悄悄地跟着傅如卿身后,走远。   ☆、第42章 同床   傅如卿撩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跑远,把姜晏愤怒的痛呼抛在耳后。   对姜晏的偷袭,不过是仗着他的大意,她可是听说了,二皇子在文韬武略里,勉强占了文韬,至于武略嘛,就籍籍无名了。   所以她报着冒险的希望,盼着静悄悄地把这事解决掉。   毕竟如果她把人喊来了,她的名声也就毁了,嫂子和叔子,简直就是皇室丑闻啊。   傅如卿和二皇子周旋那么久,此刻终于逃出生天,她却没有松口气,要是姜晏缓过来,又来追她怎么办?   傅如卿没有头绪,她只能跑呀跑,慌不择路地找回去东宫的路。   湖心亭后面,桃枝早就从呆愣中回过神,她跺跺脚,忧心不已:“怎么办?我出来了,太子妃还没出来呢!这二皇子一看就不是善茬,这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太子妃一个人面对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唉,怎么还不出来?”   桃枝在原地焦急等待几刻,不时张望着亭子的方向,可惜假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亭子的尖顶。   唰!   桃枝的眼睛亮了,太子妃跑出来了!   她赶紧快走到太子妃身边,可是傅如卿刚刚脱困,哪有心思和桃枝说话。   傅如卿对着桃枝急促地说:“快走!”   “为什么???”桃枝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傅如卿脚步没停,继续撒丫子跑远了。   所幸此地清幽,没有人来,要不太子妃仪态不端的八卦又要传遍皇宫。   桃枝也顾不得说什么了,她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几秒,也跟着傅如卿一路狂奔。   微风中传来桃枝的喊声:“太子妃殿下,等等奴婢呀!”   以及另一个更加遥远的声音:“快点!回东宫去。”   两人终于走远,空无一人的亭子里突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跟随傅如卿离去。   ……   东宫,太子姜翟已经歇下了。   日头偏西,阳光从窗口撒进来,姜翟什么事也不能做,养伤期间他不需要上朝,公务也不用处理,他要操心的只有自己的势力能维持正常的运行就行了。   当然,他已经吩咐下去,要手下人特别注意自己不上朝期间,大臣的动向以及盯紧云贵妃和姜晏的异样。   权利松而不散,这就是他的打算。   这段时间,他需要的是蛰伏,因为傅如卿的拖累,他不得不选择暂避锋芒。让那些人得意一时。   但是他们不会得意一世的!   是时候撒下网了。   姜翟闭着眼,忍着疼痛,悄无声息地在脑里部署着计划,一次又一次地假设,又一次又一次推翻。   外人看着姜翟,只会以为他睡着了,呼吸平缓,脸色正常,双目紧闭,除了姿势还是不太雅观的趴着,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正想着各种计划,姜翟的耳朵动了动,一丝不耐在眉宇之间悄悄凝聚。   脚步声又来了,这回来人不知道是谁。   唔,脚步声声“蹦、蹦、蹦”越来越近,东宫的下人没有这么毛毛躁躁的,敢在他门前还不好好走路的人,姜晏也已经回去暂时不会回来。   难道?   像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砰!”房门被人粗暴地一把推开。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姜翟,你还睡!知不知道我刚差点惨了!”   傅如卿喘着气,不管不顾地冲到姜翟的床前,看着淡定睡觉的太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凭什么?她在外面和姜晏面对面惊心动魄过招,你姜翟躲在屋里闲情逸致地睡大觉?   起来!   “你给我起来!”边说,傅如卿还用力拍拍床头,这动静大得,姜翟就算是睡着的也得醒。   更何况他压根就没睡。   他睁开眼,微不可见地叹气:“怎么了?”   傅如卿气极了,她一把拍在姜翟的屁股上,受到拍击的伤口顿时崩开,姜翟一个哆嗦,冷汗就下来了。   抬头,他眼神不善:“你想死?”   傅如卿怒气不减:“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弟弟,姜晏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姜翟还没收到消息,他怒色稍顿,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回事?你说!”他马上急了。   傅如卿见他终于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装逼样子,心头的恶气消了消。   “当时你让我出去,我就去湖心亭呆着,谁知二皇子竟然找过来,他对我说了一大堆话。”   “说了什么话?”姜翟催促。   “他说,我本来应该是他的女人,说你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让我和他在一起呢!”   “什么?!”姜翟震怒!他一把撑起来,就想掀开被子,但是臀部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霎时间动弹不得,整个人冷汗湿透。   傅如卿见状,眼里一丝复杂之色划过,她伸手扶住姜翟的手臂,阻止他下床的动作。   “急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她口气仍然不好,恶声恶气的。   姜翟喘气,他勉强盯着傅如卿看了一眼,这才重新缓缓趴下来。   “我继续说啦,你别激动。”傅如卿见姜翟那么激动,也不敢说得太过火,她提前给姜翟打一剂预防针。   “说!”姜翟暴吼,到了这个时候,傅如卿却还婆婆妈妈不肯把话说完。   “就是,就是我拒绝了他,他说我还是处子之身,没和你圆房。然后,他想对我动手动脚。我、我??”   “你什么你,快说啊!”   “我,踢了他一脚,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踢废掉……”说到最后,傅如卿的怒气转淡。她小声地向姜翟汇报自己的“战果”。   姜翟的脸色一瞬间复杂起来。   他一听见傅如卿可能被别的男人欺负,火上心头。他自己都忍着没有碰她,姜晏竟然敢打她的主意!   等到傅如卿磕磕巴巴地说着“踢废”时微微忐忑的样子,他一下子哑火了。   他看着傅如卿,一瞬间不知道对这个女人说什么好。安慰她差点失身?指责她胆大包天?   “所以,你没有受欺负吧?”他最后确认一次。   “没有,差点让他抓到我,但是我躲过去了。”傅如卿说着,厌恶地摸摸被姜晏碰到的手腕。   姜翟松了一口气,这是自己的女人,他应该保护她的。最后却让她自己想办法脱险。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赞赏起傅如卿不靠谱的行为:“你做得很好。下次,不,没有下次了。遇到任何事,你要保持警惕,照顾好自己,本殿下随时为你善后,不必顾虑。”   傅如卿张张嘴,她好像不认识姜翟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姜翟一向对她没有好脸色。她来之前也以为他会又罚她禁闭,好生呆着,不去惹是生非。   姜翟的话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姜翟那样子,明显就是关心她,她和二皇子拉拉扯扯,第一是可能有私情,第二是她和二皇子结仇,可是姜翟的关注点却是她的安危,这些反应不可能作假。   所以,姜翟没有骗她。   他是真的关心她。   可是迟了,她已经不需要了,傅如卿不无遗憾地想。   姜翟还沉浸在傅如卿描述的凶险的情景,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姜晏是怎么知道他和傅如卿没有圆房的?   内鬼。   姜翟了然地扯了扯嘴角,甲二查的消息应该快出来了。姜晏,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也要开始了!   傅如卿气哼哼地来,末了倒是气消得差不多了,姜翟和姜晏,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如果让她在两兄弟里选一个,她的选择一定是姜翟。   “唉。早知如此,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你的。”傅如卿突然叹气。   姜翟心情很不好,但是对着傅如卿这个“受害人”,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哦。”   两人相顾无言,大眼瞪大眼。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姜翟看着傅如卿,那些没经过脑子的话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他看着傅如卿也不自在的表情,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越界了。   天色渐晚了,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下午,傅如卿早就累了。但是今晚她到底睡哪里呢。   这是一个问题,而且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她看着姜翟,有些犹豫,要不要和姜翟说让她去别的地方睡?   姜翟一眼就看透了傅如卿的犹豫所在。他看着她,眼神闪了闪,挣扎几番。   “如卿,今晚,要不在和我睡?”他试探着问,莫名隐藏着小心翼翼。说完,他自己也唾弃自己,这么谨慎干什么,都不像他了。   傅如卿的舌头都要咬到嘴了,这算什么,和姜翟一起睡,这不是天方夜谭嘛。但是拒绝,他会不会又发脾气。   傅如卿一时间发愁了。   但是这不是犹豫的时机,在傅如卿纠结的时候,王富贵推门进来了。   时辰已到,该点燃火烛了。   他静悄悄地走到屋里,点燃灯芯,昏暗的屋子瞬间明亮。   看了看又是僵持着的太子和太子妃,王富贵也是无奈。想到白天的时候姜翟的命令,他提醒道:“太子殿下,您说从今儿个开始,太子妃就与您合住了,所以奴才们都准备好了就寝用品,人就在外面,您看?”   在傅如卿微微瞪大的眼中,姜翟感到窘迫。   他上午的时候是说过这话,但是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他却只想骂人,王富贵你什么时候进来不好,偏偏是现在!   你说你当着傅如卿的面,就把这事说出来,本殿下还寻思着另外收拾一间院子给她住呢。   你倒好,现在本殿下下不来台,不想让她住也不行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富贵。   王富贵在姜翟冷飕飕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姜翟,但是什么答案都没得到。   于是他也不说话了。   那边傅如卿也在瞪着他,眼神里的刺让姜翟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顿时头痛。   想了想,姜翟艰难地开口:“让他们进来吧,把太子妃的东西放进来,从今天起,太子妃,和本殿下一起、就寝。”   傅如卿和姜翟已经相处不短时间了,在姜翟没有掩饰的情况下,她能看出姜翟露出的懊恼的神色,呵呵,竟然不情愿?   她顿时笑了,她傅如卿还没嫌弃你呢,你就这么不想和她亲近。你越是不想做的事,她就越要做!   于是姜翟的话一落下,傅如卿的声音就响起:“好啊,本宫的枕头、被褥、贴身衣物什么的都带来了吗?本宫真高兴能住在这里,与殿下更为亲近。”   姜翟就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她:“你!”   “你什么你?难道殿下不乐意?”傅如卿挑眉。   姜翟吞下了就要出口的话,扯起笑:“怎会?如卿,本殿下甚是欢喜。”   傅如卿冷冷看他一眼,语调陡然转冷:“王公公,还不让人进来?”   王富贵擦擦汗,急忙说:“是是,这就让他们进来。”   姜翟见事情已定,勉强对傅如卿点点头。   于是,小太监们抬着太子妃的东西进来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了。   姜翟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旁边多出来的一场被子,一个枕头,不知说什么好。   终于全部收拾好了。   王富贵小心的对姜翟和傅如卿说:“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可要梳洗?”   姜翟点头。   傅如卿站在一旁,见王富贵看着自己,她摆了摆手:“本宫先不沐浴。”   王富贵点点头,这不沐浴,在这里干嘛呢,难不成看太子擦身子嘛?   还真被王富贵猜对了,姜翟受伤,怎么也不可能碰水吧,她真想看看姜翟脱了衣服,光着屁股的窘样,呵,就当作是他嫌弃她的复仇?   姜翟额头上的筋要冒出来了,但他没说什么。   王富贵只能在姜翟的默认中,让小太监抬着一个水盆进来,准备给姜翟擦身。   傅如卿一直静悄悄地等着,等到水盆到了。她突然说:“你们出去吧,本宫来服侍太子沐浴。”   嘣!   王富贵瞬间低下头,不敢看姜翟的脸色,他仿佛听见了姜翟额头上的青筋爆出来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只是他的幻想,那一刻,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寂静无声。   姜翟只觉得自己浑身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顶,有愤怒,但是更多的却是羞恼。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不顾形象地冲傅如卿大吼:“你给我滚出去!”   他正要开口,傅如卿催促的话就早一步说出来:“还不走?看来太子妃的话你们是不肯听啊!”   她对着王富贵和端水的太监冷笑。   王富贵寒噤一下,恍惚间仿佛在傅如卿身上看到了姜翟的影子。这股熟悉的压迫感让他习惯性地回了声:“是!”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傻眼了。正牌太子就趴在床上,还没出声呢。   此刻那个正牌货正阴恻恻看着他,那眼神中萃了毒,像两把刀子一样戳着他。   王富贵一时间进退两难,他看了看傅如卿,又看了看姜翟,最后什么也没说,麻溜的出去了。   端水的太监见机不对,跟着王富贵的脚步,小步快走,两个人一溜烟就没影了。   姜翟瞪着不成器的王富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暗骂。   傅如卿见无关人员终于走了,她转过身,打量着姜翟。   姜翟顿时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她的眼神怎么回事?就像称猪肉一样,他很像猪吗?他腹诽道。   傅如卿一步步走近,她把水盆挪到床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姜翟的衣服。   “殿下,臣妾帮您擦擦身子吧。”看到姜翟在她的话下,被子微微抖了抖,她顿时感到自己占据了上风。   “好。”姜翟惜字如金,他沉默地等着傅如卿的服侍。   一只手伸了过来,抚上他的被子。   耍!   一把扯过那条碍事的被子,傅如卿的眼下是穿着白色内衣的姜翟。   她的嘴角勾起,迫不及待要拉开姜翟的衣服,然后欣赏他被人看光身体的表情。   趴着的姜翟,心情不太妙,被子盖着的时候,他在傅如卿面前是坦坦荡荡,该怎样就怎样。   可是被子掀开的那一瞬间,他猛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窘迫和紧张,他的隐私好像在她的眼下无所遁形!   身为太子,他是高傲的。虽然在众人面前,他必须端着君子如玉的做派,才能在朝堂上让那些大臣们看到自己与姜晏的反差,让那些自诩正直的官员愿意靠近他,为他所用。   所以他已经装习惯了,君子这张面具在脸上戴的太久,久到他也有些分不清了。但是傅如卿,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就知道他是怎样黑暗虚伪的一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不在意,伪装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傅如卿总是有本事把他逼得原形毕露!   就像此刻,他又感到自己被剥开了,在傅如卿的面前,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傅如卿,已经开始揭开他的衣裳了。   他的肩膀,后背渐渐裸露,他忍着重新把衣服拉上的冲动,闭上眼等待着。   傅如卿看见姜翟现在居然逃避似的闭上眼,顿觉好笑。   水声响起。   傅如卿把布巾放进水里,把布巾浸湿之后,轻轻地抹上姜翟的背。   热乎乎的布料贴在身上。姜翟瞬间紧绷,他咬紧牙,紧张地忍受着傅如卿的服侍。   出乎意料的,傅如卿的手很温柔,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扫着他的皮肤,带起痒痒的触感。   过了很久,姜翟都要在这样缓慢而温柔的动作下睡着了。   傅如卿的手突然划到他的裤子上。   姜翟隐约升起的睡意立刻消散,他的身体又紧绷起来,同时,心跳也加速了。   傅如卿慢慢拉开了姜翟的中衣,臀部上缠着纱布。她没能看见想象中光光的臀肉。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失望,但是在看到纱布上渗出来的红色痕迹时,她一下子怔住了。   在怒气消息去之后,她开始理智地对待降低成本受罚的事情了。   这个伤,是因为她无意间毁了水晶兰才会出现的,而且,受那三十大板的人不应该是姜翟,而是她傅如卿。   姜翟其实没有错,在这件事上,错的是她。   扯开裤子之后,姜翟一直绷紧了神经。生怕傅如卿胡来,白天她拍他屁股的那巴掌,撕裂了伤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在心里祈祷,不要再来一次了。   不知是听到了他的祈祷,还是傅如卿良心发现,布巾擦到他尾椎的时候,顺势绕过了臀部,她安安分分地跳过了那个她最感兴趣、最想折腾的部位,体贴地往下擦去。   姜翟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他侧趴着脸。看不到身后傅如卿的脸,但是他却很想转过身看着她。   这是成亲之后第一次,两个人心里都没有杂念,心平气和甚至有些温馨地在一起。   傅如卿一直很沉默,她无声而体贴地替姜翟擦干净身子,仔仔细细地把每一处皮肤都顾及到,没有捣乱,没有报复。   姜翟也很沉默,他从傅如卿耐心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什么,他心底某个角落似乎塌了。但他却没有阻止的欲望。   衣服重新拉好,傅如卿轻轻给姜翟盖上被子,顺手把被角捂住。   然后,她走出房门,对门口的王富贵说:“把盆撤下去吧,本宫要沐浴了。”   王富贵低头领命。   进了房门,王富贵就看见姜翟已经收拾得妥帖,他有些惊讶地看了傅如卿一眼,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出去了。   傅如卿看了一眼床上的姜翟,跟着宫女去厢房沐浴。   她坐在木桶里,久久不能平静。   回来的时候,傅如卿还沉浸在内疚之中,她默不作声地吹熄了烛火,换上睡裙,犹豫一会儿后,轻轻坐上床。   姜翟的眼睛全部睁开了,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着光,紧张地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身旁,香味传来,是傅如卿沐浴后涂的的香膏味,这缕香味丝丝地环绕在姜翟的鼻子旁,他抽抽鼻翼,一个女人躺在他身边,这感觉无比陌生。   傅如卿也在黑夜中睁着眼,她也不自在,同床的两个人熬了半宿,终于还是傅如卿太累,先一步睡着了。   姜翟是习武之人,他听着傅如卿的呼吸放缓,也松了口气。   然后三秒钟后,他也睡着了。   ☆、第43章 谋划   傅如卿现在很暴躁。百度搜索:   她这些天一睁开眼,旁边就是姜翟那张俊脸,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是傅如卿不怀好意地猜测,他肯定早就醒了。   一开始她很紧张,熬了很久还睡不着,但是每每不经意的看到姜翟的眼皮子眨动,她瞬间就释然了,在这张大床上,姜翟恐怕比她还不自在吧。   就像现在,她早就醒了,然而还是硬撑着在床上躺尸,看谁能熬得过谁。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于是翻了个身,她的正脸对着姜翟的侧脸,眼睛半睁着,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姜翟一瞬间紧绷的脊背。   都睡到一张床上了,没想到姜翟却什么也没做,她的胆子在这几天已经练出来了。   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傅如卿戳了戳姜翟僵硬的后背,反正姜翟是装睡,她稍微动动他,他也只能忍着,谁让他现在“睡着”了呢?   呵呵。   于是傅如卿在他的肩膀和锁骨这里戳戳,那里戳戳,玩得不亦乐乎。   姜翟锁骨一戳就是一个红印子,渐渐连成一片,那一块的皮肤都红了,傅如卿暴躁的感觉渐渐被新奇所取代,她目不转睛地持续戳着,完全看不到姜翟的脸色已经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发青。   但是姜翟还是没动,他闭着眼睛。就像一个石像,动也不动地任由傅如卿在她身上放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傅如卿渐渐玩腻了他的锁骨,她看姜翟还是装睡,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恶胆让她把手指上移,她的手指爬过他的脖颈,落在他的耳垂上。   然后,微微使劲,傅如卿带着一丝报复性质地——捏住了姜翟的耳垂。   姜翟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被子下的手抽出来,擒在傅如卿的作乱的手腕上,他侧着身子,眼神如同利剑一样,射在傅如卿身上。   傅如卿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姜翟装睡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动手就动手,她顿时着慌地试着往回扯自己的手腕。   感受到手下女人的挣扎,姜翟没有说话,只是暗暗使劲,不让傅如卿撒手离开。   以为他是木头人吗?任由她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犯上作乱。   他冷冷地看着傅如卿: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个眼神里包含的讯息,让傅如卿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但是不过一瞬,傅如卿又放松下来,她微微嘲讽:“呵,你现在也只能在嘴上凶,有本事你站起来呀,还瞪?”   姜翟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又痒了:“你要适可而止!”   “哟,什么叫适可而止呀,殿下你能教教我吗?”傅如卿死鸭子嘴硬。   为了示威,傅如卿捏着姜翟的手还不知死活地又用力一把,在姜翟的耳朵上使劲搓了搓,姜翟面部抽搐,不用看,他就知道自己的耳垂上又印上几个红印子了。   他的脸整个的黑了。   不再试图和傅如卿讲道理,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女人现在对着他,就是对着仇人,他再怎么好声好气,在她眼里都是不安好心。   “砰!”   傅如卿突然感到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在一霎那的晕眩之后,她感到自己的体位好像发生了变化?   ……眼前是一个下巴。   傅如卿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这是哪里。她被姜翟扯到了他的怀里!   她真正的慌了。   “放开我!你都瘫了还想对我做什么?快松手呀!”傅如卿开始在姜翟的怀里挣扎,让她出去,她起床不逗他了还不成吗。   姜翟见傅如卿惊慌失措的样子,这几天忍耐着被她各种“折磨”的郁闷心情终于得到缓解,他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终于能安安稳稳地休息了。   别看傅如卿晚上睡得晚,他姜翟睡得永远比傅如卿晚,身边有一个人,这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   傅如卿是第一个。   第一个上了他的床,第一个胆敢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却撩了就跑的女人,第一个让他不知所措最后爬在他头上的女人……   他原本以为只要忍忍她,她迟早会放弃这种无聊的行为,但是他发现他错了,这女人的报复心超乎他的想象,再不制止她,她就熬上天了。   其实已经上天了,瞧瞧她说的话,什么“有本事站起来”、“瘫了”,听听,像话吗!   他眯起了眼睛,一只手牢牢地卡住傅如卿的两只细胳膊,另一只手环绕着她的脖颈,仅凭着上半身的力量和技巧就把傅如卿整个人锁定在自己怀里。   傅如卿的头卡在姜翟的锁骨之上,她的视线只能看见姜翟形状优美的下巴和微微凸起的喉结。   她扯了几下,发现自己始终挣不出姜翟的双臂之间,一时之下,她无计可施,难道,就陪着他泡在床上一整天?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还有一个时辰宫女们就要过来侍候他们洗漱了。让他们看到自己和姜翟这个样子纠缠在一起,他们会怎么想?这个画面让傅如卿一个哆嗦。   头顶上姜翟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地响起:“睡吧,还没到时候。”   “你先放开我,要不我睡得不舒服。”傅如卿和姜翟讨价还价,企图再尝试一次。   姜翟在傅如卿头顶上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不放,你就这么睡吧。”   傅如卿的眼睛顿时瞪大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手?”   “嗯,等到时辰到了就放你起来。”   “什么!”傅如卿顿时急了,他不肯放手,等到宫女们进来,让她怎么面对那些人的眼光。   她打量着眼前可以下口的地方——领口处露出一片白色的皮肤,锁骨突出,再上面,就是姜翟的喉结。   喉结?   傅如卿眼睛亮了,在姜翟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一口咬住了那个突起的喉结,含着不松口。   “啊!”姜翟猝不及防,要害的部位被傅如卿精准地袭击,饶是他定力过人,也不由得喊出声,惊住了。   这个女人,居然真的干得出来?   她真的这样做了,而且还一直不松口。   姜翟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下巴下面的脑袋:“松口!你,快给我松口。”   他一说话,喉结就震动。傅如卿险些要松口,但是她契而不舍地咬着,始终不松口。   姜翟捏紧了傅如卿的手腕,企图迫使她松口,但是傅如卿手腕越痛,她就咬得越紧。   他第一次遇见这么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他见傅如卿还不肯松口,又叫了一声:“松口。”   傅如卿咬着他的喉结,她含糊地说:“腻方搜,窝久松口。”   姜翟听得头都大了。   除了疼,有什么更不妙的事情好像发生了。   第一件。傅如卿的口水流下了,正顺着他的脖子往衣领里面流淌。   第二件,姜翟痛苦地发现,他起反应了。   “……好,那我先放手,你一定要松口啊。”不管傅如卿说的话是真是假,姜翟下定主意不能在继续。   “嗯。”傅如卿点点头,口水越来越多。   下一秒,姜翟就放开傅如卿的双手。   一得到自由,傅如卿也不再恋战,她“呸”地突出姜翟的喉结,嘴边还留着一行口水,她自己也受不了口水直流的样子,顺手扯了姜翟的被子擦擦嘴。   姜翟看到这样的傅如卿,简直要辣眼睛。   “呼。”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脖子解放了。   他不善地看了傅如卿一眼,摸摸自己被咬的地方。   果然,有牙印。   “你还不走?”他没好气地说。   傅如卿擦了口水,又“呸呸”几口,总算自由了。   听到姜翟不悦的问话,她笑了:“哟,这会儿想让我走啦?你要我走。我就偏不走,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姜翟只觉得傅如卿不依不饶,他有些暴躁地开口:“留在这干什么?再不走我就要忍不住了!”   傅如卿无意识地顺着说:“忍不住什么?”   姜翟眼神示意:你说呢?   傅如卿霎时间明白过来了,她的脸慢慢红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她和降低对视一眼,随即默不做声地起身,穿衣了。   姜翟这才满意。   他重新闭上眼睛,努力忽视傅如卿的存在,把全身的躁动平息下去。   那一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竟然想要把傅如卿这个可恶的女人真正的压倒。在她身上征伐……幸好傅如卿够识趣,如果她没有及时抽身,那他就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   傅如卿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脸还是红的,她一看镜子里的自己,铜镜不是太清晰,但是还是能印出她残留一丝羞涩的眼睛,和红扑扑的脸。   刚刚的一瞬间,她什么都忘了,该死!   傅如卿在心里骂自己要镇定下来,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么,找一个比姜翟优秀、不,差不多的男人很难吗?   但是她转眼一想,又沮丧地发现好像是没有。   她看着自己这幅春心萌动的样子,狠狠地嘲笑自己:傅如卿,你又要重蹈覆辙了吗?姜翟,这些天容忍你胡作非为,你就能顺着杆子爬?就不怕爬得越高跌得越惨么。   这些念头重新安置在她的脑海里,傅如卿不断回想着姜翟对她的伤害,眼神终于渐渐转淡。   一炷香之后,傅如卿脸上所有的红晕已经消退。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情愫,有的,镜子里的她,在短短的时间里,仿佛变了一个人。   傅如卿冷静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一个念头窜出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接近姜翟了。   否则她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忘了那些恨,那些她发誓铭记一辈子的伤害。   她侧着头,从镜子里看到姜翟睡在床上的倒影,静静地看着,直到宫女们按时进门侍候他们梳洗。   窗外,天色已经亮了。   姜翟最近一直睡得不好,晚上睡得晚,早上又要被傅如卿那些小动作搞得烦不胜烦,他睁开眼,无奈地看着窗外的白昼的光线,一天,又要来临了。   宫女们沉默地开始每日的工作,他们小心翼翼地帮傅如卿梳发,端水洗脸,用青盐漱口。   另外几个太监则悄无声息地在姜翟身上重复相同的动作,唯一要说不同的,就是傅如卿是坐着,姜翟是趴着。   收拾完了,姜翟有些疑惑地朝傅如卿投去一眼:平时不都是要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不良于行的窘迫吗?今天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傅如卿的心思已经不在姜翟的身上了。   姜翟哪里知道,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傅如卿就受不了呆在他这里了。   傅如卿梳洗完毕,期间一个眼神都没给姜翟,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这天,傅如卿早上不正常了一会,到了中午就又恢复原状了。反正太子生病,不能上朝,只能天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养伤。   她作为太子妃。无聊了出去转转,不然就一直杵在姜翟的房间里,扰得他不得安宁。   比如此刻。   傅如卿在姜翟的床前嗑瓜子、吃水果。   “咔吧咔吧”   “吧唧吧唧”   “噗!”   ……   姜翟闭目养神,他尽量无视傅如卿的存在,但是这女人似乎没完没了,嗑瓜子的趋势有到天荒地老的趋势。   姜翟只觉得自己思考扳倒二皇子的各种方案,都渐渐变成了“咔吧咔吧”的声响。   忍了半天,姜翟终于睁眼瞪着傅如卿:“出去嗑瓜子。”   “哗啦。”傅如卿停住了,然后露出一个微笑:“好呀。”   这么好说话?姜翟怀疑地看着她。   傅如卿一下子面无表情,她冷淡地对姜翟说:“我渴了。”   哦,姜翟这才相信。   傅如卿冷淡地把手上的瓜子放回桌子上,手里迅速地抓着什么东西,然后出门了。   在关上门的瞬间,她复杂地看了眼无声无息的姜翟,然后“咔哒。”   门关上了。   姜翟在某一个瞬间,感到一丝不对劲,但是傅如卿已经走出去,所以他暗自压下了那一丝违和感,把心思转到正事上来。   傅如卿出了门,就往外走,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下朝的时候,所以一定要把握好时间。   她带着桃枝,匆匆地赶到皇宫的大门处,耐心地等候一个人。   桃枝不明所以,她和太子妃两个人傻站在门旁边的巷子里,路过的宫女太监虽然好奇,但是没有人过问,也没有心眼多的人去向各自的主子禀告这件事。   太子妃这些天都在皇宫里瞎转悠,他们每个宫的人都有所耳闻。   不足为奇。   等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群穿着朝服的官员们就三三两两地来到宫门口,准备出城回自己的府邸。   傅如卿盯着那些人中的一个,眼睛闪过一丝光彩。   然后,她迅速地靠着巷子深处。掏出一个用手帕裹着的东西,郑重地交到桃枝手里,小声对桃枝吩咐:“把这个教给傅铮傅大人。”   桃枝愣住了,迟迟不敢接,她迟疑地问:“太子妃殿下,您这是想做什么?”   傅如卿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她对桃枝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嘘,你送就是了。   桃枝迟迟不敢接。   傅如卿见状,有些着急,她把东西一把塞进了桃枝的手里,一把将桃枝推出了巷子。   桃枝一出来就被不远处的一群人注意到,有几个大臣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宫女。   桃枝顿时紧张起来。   远处,傅铮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眯起眼睛,这个宫女,他见过,好像是如卿的贴身宫女。   于是他有意地放慢了脚步,落后其他大臣们一步,走在最后。   桃枝低着头,恭敬地等待大臣们经过她,再走出宫门,她的心紧张地都要蹦出来了!   突然,一只手偏黑的手伸到她的眼下,桃枝连忙抬头,正是傅铮。   “你是太子妃的宫女吗?”他平静地问。   “是、是的!”桃枝点头。   傅铮的表情变了,他加重了语气问:“太子妃有什么事吗?”   桃枝闻言,把早就捂热的包裹递给,瞬间松了一口气。   傅铮低头,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三下五除二地扯开帕子,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桃子。   桃子?   傅铮一时间懵了。   但是这不是一般的桃子,这是傅如卿给他带的。   所以,一定有什么寓意。   桃。   逃?   他脑子一闪,逃,谁逃?傅家暂时还没到弃官的时候,他傅铮也也没有什么把柄在姜翟或者姜晏手上。   所以,是如卿?他顿时紧张起来。   “太子妃在哪里?”他逼近桃枝,有些焦急地问。   桃枝磕磕巴巴地说:“在、在那里。”说着,她指着那条巷子。   傅铮立刻大步向前,朝着傅如卿的方向走去。   一拐弯,傅铮就看到傅如卿正对着他:“哥哥!”   傅铮看见了傅如卿,脚步却不停,他拉着傅如卿走到巷子深处,这个位置比刚才更隐蔽。   傅铮凝神听周围的声音,片刻后,才松开傅如卿,正眼看着她。   “如卿,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诉哥哥。”傅铮露出心疼的神色,他的手抚上她的肩膀。   “哥哥,我不想再待在宫里了,我想出宫。”傅如卿开门见山,直接把来意脱口而出。   “!”傅铮露出惊讶的眼神,他先是诧异,随即了然。   “如卿。哥哥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他放低声音。   “什么?”傅如卿本以为傅铮会大吃一惊,没想到真正被惊到的人是她自己,她的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傅铮。   “哥哥,早在回京的时候,就在想要把你带回去,但是当时刚刚回京,还没有准备好人手,所以没和你提。”他抚摸着傅如卿的头发,温和地说。   “那,现在准备好了吗?”傅如卿眼眶瞬间湿润。她迫不及待地看着傅铮。   傅铮笑了:“傻丫头,早就准备好了,但是今天还不行。”   “为什么?”傅如卿急了。   “今天出来得急,手下人没有收到我的传信,三天之后吧,我派人来接你。”他耐心地安抚。   “是吗?好。”傅如卿有些失望地点头,但是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按捺住心里的焦急,抖着声音说:“那、那你要小心。”   傅铮咧嘴笑了:“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你要和哥哥保证,这三天里一切如常,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你的打算。”   “哥哥。这个还用你说吗?我,再呆在宫里,恐怕就真的要爱上姜翟了,我不想这样,所以我一定要出宫。姜翟如果知道我失踪了,他会不会找我呢?还有傅家,,父亲和你会不会受到牵连?”傅如卿事到临头,想到自己任性的后果,惴惴不安地问。   “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吧。”傅如卿眼里一阵酸涩,她对于这件事情,是不是太自私了。   “如卿,你放心,姜翟既然欺骗你在先,那你就不用对他愧疚。至于傅家,你也放心,我早就找了一个面容和你有七分相似的替代者,到时候再易容一番,以后她会代替你当太子妃。”他耐心安抚。   “那,如果姜翟发现了怎么办呢?”她还是不放心。   傅铮冷笑一声:“呵。他发现?他发现了正好,东宫里无缘无故的太子妃丢了,你说姜翟还想不想得到那些大臣的支持了?一个连自己妻子都守不住的男人,怎么能堪当大任呢!所以,他知道你走了,非但不会大肆宣扬,相反,他也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你要做的,只有走得远远的,不要被其他人发现,知道吗?”他温和却严肃地说。   傅如卿捂住嘴。原来哥哥把一切都考虑好了,她猛地点点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好了,出去吧,你的宫女在等你。”说着,傅铮最后拥抱了他的小妹妹,他把傅如卿紧紧抱在怀里,随即又轻轻放开。   傅如卿听话地看了傅铮一眼,走了出去,迎着远处的桃枝走去。   身后,傅铮看着傅如卿的背影,拳头攥紧了。姜翟,你对如卿这样,那就不要怪他动手了。   还有,他的眼神扫过右边远处的宫墙,以为他发现不了吗?   呵,姜翟还派了只虫子跟着如卿么,麻烦。   ☆、第44章 喂饭 傅如卿回到东宫的时候,姜翟正在床上,很不爽地等着她。   看着桌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膳食,哪怕已经饥肠辘辘,姜翟没有任何吃东西的欲望,王富贵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姜翟。   “太子殿下,要不,您就先吃吧。”他小声地劝姜翟。   姜翟凝眉,他看着桌子前的座位,那是那女人本该在的位置,现在却空空荡荡的。   人还没到。   “没胃口。”他淡淡开口,拒绝了王富贵的好意。   “殿下啊,这太子妃可能出去,一时就忘了时间,她一会应该就要回来了,您就先吃吧。”   姜翟不开口了,他脸色微沉,哪怕饥饿的感觉不断从胃部涌来,但他就是不想碰桌上的饭菜,很莫名的情绪。   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会不会又遇到姜晏了,还是被云贵妃的人留住了。   还是,出去玩疯了,忘了还要回来吃饭?   姜翟面无表情,他固执地等着傅如卿回来,坚持和她一起吃饭。   如果你问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也许是知道傅如卿曾差点被紫烟暗害,也许是担忧傅如卿又遇到姜晏那样不识趣的野男人,也许……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吃、饭!   他警告的眼神,成功阻止了王富贵又一次的开口,王富贵梗了一下,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下去了。   姜翟一动不动,眼神死盯着门,等着那个人推开那扇门。   姜翟和王富贵两个人。就在屋子里沉默地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越来越凝重。   就在姜翟的脸色沉得要滴出水、王富贵皱的眉头能夹死蚊子的时候,一个脚步声有节奏地由远及近。   接着王富贵就看到,姜翟的脸色迅速恢复正常,然后,他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口口水。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门外的脚步声走近,然后又走远了。   原来是路过的下人啊……   王富贵松下的那口气,瞬间又提起来了。   而姜翟的脸色在一秒之内,重新沉下去,眉头紧皱,恼羞成怒的眼里还闪过一丝狼狈。   他还以为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结果不是。   王富贵简直想死。   太子妃啊,您就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太子就要饿死了。   两个人正想着,又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哒、哒、哒”传来。   王富贵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太子,意外地发现太子的眼睛亮了些,难道?   正如王富贵所想,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在门口停下了,然后轻轻推开门。   是傅如卿。   果然,只有傅如卿才会在东宫走得“轻快”。   姜翟深吸一口气,勉强把自己的眼神掩饰干净。他绷紧脸,平静地对傅如卿说:“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已经快过了吃饭的时辰了?”   傅如卿刚解决了一件烦心的大事,想到再陪着姜翟的时间,也不过三天了。   所以对着姜翟的冷脸,心情轻快的她没有做出反击,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氛围。   “哦,知道了。”她淡淡应着。   姜翟看了她一眼,说:“吃吧。”   傅如卿不废话,上桌开吃。   王富贵松了一口气,他把另一份准备好放在食盒里的膳食端到姜翟的床前,仔细地递给他筷子和勺子。   姜翟趴在床上养伤,吃饭不愿意别人喂,这让他感觉自己无能得就像个真的残废。   那感觉很不好。   所以他撑着上半身,艰难地一手拿筷子,一手撑着床,慢慢地进食。   这个姿势很吃力,不一会他就流汗了,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没让人喂他。——除了昏迷的时候,王富贵把药汁灌到他嘴里。   以往吃饭的时候,傅如卿总是放慢吃饭的速度,边吃边看姜翟辛苦流汗的样子,心里恶毒地想:累死他算了。   但是在亲眼看到姜翟不经意间对她吐露的真心后。她发觉自己好像扒拉出了某些姜翟千方百计隐藏着的感情。   这让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想着,她食不知味地又大口塞进一口饭。   今天,和以往的慢条斯理完全不同,她吃饭吃得挺快。王富贵都略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唔,是有点反常。   姜翟没有注意傅如卿,他在和筷子奋斗,脸上汗已经出来了。   右手在艰难地夹着一块排骨,左手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他小心翼翼地把排骨夹到空中,生怕在傅如卿面前丢脸地把菜弄掉。   但是越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   “殿下。”   一个声音近在咫尺的在他耳边响起,姜翟手一松,筷子里的排骨“啪嗒”掉在床上。   他憋了一口气,把眼里的狼狈迅速收拾起来,然后才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吃完饭,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傅如卿。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该死,还是丢人了!本来他可以完美地吃完这一顿的。   傅如卿半蹲在床头,她看着眼神微微躲闪的姜翟,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幼稚和纯情。   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姜翟,透过表面的镇定自若,看着他尴尬的细微神情,看着他不甘心的抿起的唇,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终于出现了真正的喜爱之情。   不同于初见时这个男人风度翩翩,嘴角含笑的伪装,那副君子如玉的模样骗了她,轻而易举地骗得了她的心。   那时,他是虚伪的,她是纯情的。   可是,此刻傅如卿好好打量着姜翟,竟然在他的眼里发现了什么?喜爱。   她恨他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恨不得让他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恨不得让他经历和她一样的痛苦。   就连前一刻,她对他,还是有恨的。   可是,此刻她盯着姜翟,那些恨意就像木头浸满水,终于慢慢沉到水底,再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湖。   她原谅姜翟了,因为发现她和姜翟,在爱与被爱的位置上即将对调。   这次,她会毫无留恋地抛弃他,就像他当初对她做的一样。   爱而不得啊……姜翟,她已经放下了。你能放下吗?她看着姜翟犹疑地回望着她的视线,轻轻一笑,在这一刻,她对姜翟竟然带了一丝怜悯。   ……姜翟已经受不了傅如卿那仿佛把他剖开的眼神了,不就是手没拿稳吗?为什么一直盯着他,要不是她突然出声,他能吓得没夹稳嘛!   忍了一会,见傅如卿还是盯着他不说话,他压着火气:“你看什么?要不是你吓本殿下,本殿下会松手吗?”   “臣妾又不是故意的,就是喊喊你。”傅如卿一脸无辜。   “突然喊喊?呵呵,怎么突然想看本殿下。难道想喂本殿下吃饭?”他瞪了傅如卿一眼,这一眼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傅如卿微微一笑,她已经发现了,最近姜翟也会对她凶,但是凶巴巴的外表下,已经没什么恶意了。她还记得在他们的大婚之夜,那时他才是真的厌恶她,现在,他只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于是——   “好啊。”   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翟猛地紧绷,他错愕地看着傅如卿。像在分辨这话是真是假,傅如卿认真地看着他,没有戏弄的意思。   姜翟凶巴巴的表情脸定型了,他眼睛眯起来,审视着傅如卿:“你今天怎么回事?”   傅如卿的头皮微微炸起,她对着姜翟笑笑:“看你吃饭都吃不好,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忍心啊。”   如此欠扁的语气,让不知情的人听了,都想暴打她一顿,但是姜翟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要是傅如卿哪天真的对他关怀体贴,那他简直可以看到母猪上树了,毕竟,他当初做的某些事,可能对她太过分……   闭上眼,姜翟把不知怎的涌上来的遗憾驱散,这股情绪来得突然,他没有在意,放过了。   “……那好吧。”他重又睁开眼,谨慎地同意了傅如卿突如其来的示好。   傅如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时间不多了,她很快就要出宫,从此和这个男人山南水北,再不相见。他毕竟也是自己倾心爱过的人。未免遗憾,她还是对他好一点吧,毕竟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王富贵站在一旁,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还是太子吗!   是谁信誓旦旦说本太子宁死也不让喂食的?   是谁在小太监提议给他喂饭时,差点把人家杖毙的?   是谁说本太子仪态万千,乃谦谦君子,怎么可以连喂食都假人之手的?   是谁!   那个人是谁?   太子咱们出来聊聊。   但是姜翟的注意力此刻全在傅如卿身上,哪有心思在王富贵一个“无关人等”身上分出一个眼神,他看着傅如卿端起碗,轻轻舀起一勺汤,他的耳朵不为人注意地红了红。   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口把整个勺子含在嘴里。   傅如卿有些呆,她尴尬地抽手,姜翟咬着勺子,没抽动。   姜翟也是下意识的行为,见傅如卿没抽出勺子,他也是老脸一红,在傅如卿再一次抽勺子的时候,顺从地松口了。   乖乖,刚才那一刻,他怎么连全身都出汗了,姜翟告诉自己:紧张什么呢,她喂的又不是毒药。   心里这么想,姜翟却还是很紧张,他不自在地一口口吃着傅如卿送来的每一口饭菜,给什么吃什么,完全不挑食,非常极其之配合。   王富贵已经震惊无能了,他看着相处得无比和谐的太子和太子妃,只觉得自己老眼昏花,是不是应该退下来,让小太监接班。   他不是没见过姜翟和傅如卿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样子,他心疼太子妃,但是他也舍不得太子呀。   太子从小过得太苦了,所以在对待感情方面。特别不成熟,他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要靠手段巧去豪赌、坑蒙拐骗才能到手,这东西里,就包括感情。   但是看到这一幕,王富贵先是不可思议,但随即,他心里还是欣喜的,总算太子能遇到喜欢的女子了,而且,太子妃似乎也原谅了太子的冷暴力,接受了他。   真是,太好了。   王富贵一时间伤感起来。   但是,投喂的两个主人公却没有伤感。   姜翟吃着吃着,竟然觉得这样挺好,只要他伤没好,以后就让傅如卿每顿都喂他。   在傅如卿服侍他之前,他都没觉得自己趴着吃饭有什么累的,但是傅如卿喂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真傻,干嘛浪费自己的力气,有现成的人可以任他用嘛,唔,真傻。   然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地——吃撑了。   傅如卿没有伤感的原因呢,是因为她喂着喂着,估摸姜翟的饭量已经到了,但是他还不让她停下,一口吃完,就又张着嘴了,傅如卿连歇都歇不了,只能重复地用勺子一口饭一口汤地喂。   她见姜翟老是在吃,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手酸了,殿下您就别吃了,只能继续喂,但是刚开始的伤感早就被姜翟的大胃口消磨掉了。吃吃吃,就知道吃,她只能后悔地在心里骂他,手里不停动着。   最后一口汤给姜翟喝完,傅如卿终于松口气,她按住酸软的手,看着被扫荡一空的食盒,天哪,姜翟到底吃了多少?他的胃口不是没那么大么。   王富贵沉湎在太子小时候的回忆里,也没有注意到姜翟吃了多少,他只看到太子表情愉悦地吃吃吃,到最后,傅如卿停手了,他扫一眼食盒,大惊失色。   !   太子!你怎么了!   就算是太子妃亲手喂的,也不能把胃吃涨啊!   这边姜翟喝完最后一口汤,看着傅如卿放下勺子,把盘子放到食盒,再把食盒放回桌子上,理智才渐渐回来。   刚才吃得很愉快,他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胃已经向他发出警告的胀痛,他看着空空的食盒,脸色霎时间变了,胃……要破了。   作为太子,他的伙食是极好的,量也多,有饭有菜有汤,要吃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也没有一个皇室子弟,会真的把饭吃得一点不剩。   舔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最后一口菜,不符合皇室的形象。   所以,姜翟从来没试过把超量的饭菜全部吃完的经历。   不过今天他领教了。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吃得时候不觉得,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胃里好像塞的不是饭菜,是石头,他被堵得连吐都吐不出来。   ……   难受。   极其难受。   饿的滋味,他从小经历,所以接受度良好,但是饱到极致的感受,他还是第一次接触,他咬着牙,脸色都不对了,他勉强抬起头,看了眼傅如卿,这个女人……就不能少喂点吗……!   傅如卿收拾好碗筷,然后剩下的自然有宫女来接手,她一转头就看到姜翟扭曲的脸,她微微一顿,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翟想说话,但是喉咙已经被食物堵住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在傅如卿面前吐出来,食物残渣喷出来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现。   他一个哆嗦,把嘴里的“没有。”换成了摇头。   摇摇头,见傅如卿还在看他,他又摇摇头,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看在傅如卿和王富贵的眼里,和伤重时的脸色也不逞多让了。   汗流下来,顺着脸颊划到领口,他镇定地试着趴下来。   吃过饭自然就要趴下来,他不能被傅如卿看到自己吃撑的样子,太丢人了,吃个饭还能吃成这样子,他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怕自己一张嘴,就呕出来。   趴下来的一瞬间,他的肚皮直接接触到床,压迫感“突突”地从胃部穿来,他的心也跳得奇快无比,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冷汗直流。   他忍受着绵绵的疼痛,等了片刻,发觉实在忍不了,又难受又疼,他紧皱眉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球,里面裹满了东西,稍微动一动,里面的东西就要爆炸。   终于明白饱死鬼的感觉了,还不如饿死鬼来得痛快,饱死,比饿死可怕多了。他忍着疼,思维发散到饱和饿的关系了,啊……太疼了。   傅如卿也在看着姜翟不太对劲的样子,她有些疑惑,他怎么了?她没在他的饭里下毒啊,难道是吃撑了?   可是他吃撑了都没有感觉的吗?他不会,为了自己能喂他,就一直勉强自己吃吧……傅如卿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在心里疯狂地摇头: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吧。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是什么让姜翟一吃完饭。就变成这样子?   难道。   真的是吃撑了?   王富贵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应该八九不离十,他看着强装平静的姜翟:太子殿下啊,别憋着了,您再装脸色也装不了啊,这满头大汗的,脸色还发青,不对!有点紫了!   王富贵顿时紧张地问姜翟:“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姜翟的意识已经半昏迷了,他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勉强睁开眼睛。不知所云地点点头,等意识到王富贵问的是什么,又摇摇头。   傅如卿看着姜翟胡乱地点头,又摇头,手一下子揪起来了,真的,是吃撑了?!   王富贵看着姜翟死活都要忍着的样子,忽然有所了悟!   他回头看了眼傅如卿,恭敬地说:“太子妃殿下,太子身体忽感不适,可能是伤口裂了,太子妃能否借步。让奴才为太子换个药?”   傅如卿看着难受的姜翟,了然地点点头,她心情复杂地出了门,特意重重地把门关上。   门里,王富贵见傅如卿走了,立刻迫不及待地冲到姜翟床边,小声地说:“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走了,殿下是不是吃撑了?要不要吐出来?”   姜翟已经快意识不清了,他好似听到关门声,王富贵又说傅如卿已经走了,他顿时不再忍耐。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王富贵猛点头。   王富贵不再耽搁,他看了眼屋子,没找到适合用的器具。   夜壶?不行。   花盆?不行。   箱子?不行。   姜翟一看到避免撑死的希望,精神又提上来,他集中注意力,看王富贵还在找容器,手颤抖着指了指食盒。   王富贵一看,就把它拿了过来,抢着放在姜翟趴着的胸前。   姜翟神色顿时放松了,在最后一刻,他忍着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没有声音,很好,傅如卿已经走远了吧。   然后,他放心而忍耐地对准食盒,张开嘴。   下一刻,大口大口的食物残渣涌在食盒里,姜翟呕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哇”地不停呕吐着,强烈的呕吐反应让他的眼睛都浸出了生理性的泪花,他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行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   两滴泪水,落在空中。砸在地上。   也落在了,门外人的眼里。   傅如卿透过窗口上刚戳出的小洞,看到了这幅让她终身难忘的景象——姜翟的泪水!   他哭了!   虽然不是伤心地流泪,但是,她把姜翟弄哭了!   傅如卿垂下眼,不想再看门里的世界,那个姜翟极力不想给她展现出的狼狈的世界。   ……   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吃那么多呢?   为什么,不愿意在她面前展现他落魄的一面呢?   难道,姜翟对她不仅是“喜爱”,而是“深爱”么。   傅如卿的手抓着袖子,她觉得自己坚决要离开的心,微微动摇了起来。   然后,她似乎是极为憎恶自己摇摆不定的样子,闭上眼睛,猛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不要听。   不要看。   不要想。   他是否爱她,她一点也不在乎。   他是否难受,也和她没有关系。   就这样吧。   傅如卿把自己裹得像蚕茧一样,拒绝姜翟对她的任何影响。   门里的姜翟呕吐声渐渐变小,然后一阵沉默,傅如卿确信自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之后,才慢慢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她的眼睛也睁开了,眼里红彤彤一片,她浑然不觉自己的表情是多么挣扎,只觉得终于结束了。   ……结束这场折磨。   突然,一个沉闷的“砰”的声音从门里响起,傅如卿还没反应过来,王富贵似乎慌乱中碰到什么东西。   下一秒,王富贵的声音传到门外。   “太子晕倒了!”   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然后,冲了进去。   ☆、第45章 初夜 冲进去,屋子里一片狼籍。   王富贵正慌忙地把什么东西塞到床下,姜翟晕倒在床边,他眼睛紧闭,不省人事,嘴角沾着污迹。   傅如卿惊呆了,她就像触电了似的,动弹不得。   御医很快赶到,傅如卿和王富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把脉,又翻了翻姜翟的眼皮,眉头稍缓。   门外的太监宫女们,聚集在一起,也焦急地等待着御医的检查结果,太子出事了吗?伤还没好,难道就要这么归天了?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表面上,谁都是一幅焦急忧心的样子。   房里,傅如卿从开门进来的一刻开始,就不能言语了。   所有的情况都由王富贵一手操办,她只能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样,就这么看着姜翟失去意识,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看着看着,神情就恍惚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慢慢走近他。   御医已经看过了姜翟的情况,正在一边给王富贵写药方子,王富贵就看着他写。   傅如卿慢慢走到姜翟身边,停住了,她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姜翟的脸,一触即分。   手底下温热的体温告诉她,原来他还是个活人,不是她想象中快断气的样子。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但是自己却没有察觉。   直到冰凉的液体滴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她才突然受到惊吓似的,以触电的速度把手抽回来。   然后。在众人围住姜翟的时候,一步步后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把身后的嘈杂的声响抛在脑后。   找到一个僻静的画室,傅如卿坐在榻上,终于远离了那个是非中心。   她像是怕冷似的,不知怎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双手环抱自己,仿佛能暖和一些。   “怎么办?”一个轻如蝉翼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傅如卿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她的心,又摇摆了吗?   她在画室里坐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找她,宫里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姜翟身上。   姜翟晕倒的事情,连皇帝和云贵妃都有耳闻,下午的时候御赐了一些珍稀药材,除了东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没有人会在意皇帝这时候的赏赐。   王富贵知道,就算太子醒了,收到皇帝的赏赐,他也不会有任何欢喜,父子之情,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傍晚的时候,姜翟在众人的包围之下,终于醒了。   他先是眼皮颤动几下,没有人注意到,然后手指也恢复了知觉。王富贵就在他的床头站着,眼神一瞟就看到姜翟的异状。   在王富贵的失声惊呼中,姜翟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还是迷蒙的,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他似乎还有些映像。   他吐着吐着,虚脱了,然后王富贵叫了一声……所以傅如卿也进来了?   看到他那副鬼样子?   姜翟虚弱地趴在床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怔忪片刻,心里升上来铺天盖地的懊恼和郁火。   他的眼睛沉了沉。   “太子殿下,您总算是醒了,可把奴才们吓死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王富贵担忧地问。   “本殿下……唔!没事。”姜翟开口,食道突然筋挛,他摸了摸咽喉,勉强说道。   “殿下啊,以后可千万别吃那么多了!”   “知道了,太子妃呢?”他对着王富贵不甚在意地应付着,然后就在屋子里搜寻傅如卿的存在。   王富贵一愣,他也没注意到太子妃哪去了。   看了一圈,到处都是人,御医、宫女、太监,就是没有傅如卿。   姜翟的心里不知怎的,微微感到失落。   然后一股愤怒就涌上来,他提起精神。对王富贵没什么好声气地问:“她人又跑到哪里去了,你去把她找过来,本殿下都晕了,她还有心思出去?”   说完,他猛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于是为了躲避王富贵诧异的眼光,他一扭头,转头不去看王富贵了。   王富贵苦笑,他怎么知道太子妃去哪了,但是太子的命令他不得不遵从。   于是他走到御医那里,简单和御医嘱咐几句,然后发动所有的下人去找傅如卿。   姜翟这才满意,然后安安分分地喝着太医院熬的药。   等着傅如卿的消息。   傅如卿在呆呆坐了半天之后,外面的世界一直很安静,那些情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快把她淹死了。   ……如果不是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大声的“太子妃!太子妃!”,这些声响划破了画室的寂静,傅如卿觉得自己能坐到天荒地老。   她猛然站起来,这个动作带起一阵眩晕,然后在声音就快出现画室门前的时候,起身推开了房门。   太监们一转眼看到太子妃突然出现,顿时松口气,再找不到人,别说太子了,就连王公公都要抓狂了。   所幸终于找到了。   傅如卿在几个太监的围攻之下,几乎是被架到姜翟面前的。   姜翟面色不善地看着傅如卿:“你又去哪了?给本殿下好好呆着。”   傅如卿说:“你还好吗?”答非所问。   姜翟的胸膛起伏了几下,闷声说:“好了。”   在场的宫女都悄悄地看了眼太子,太子妃来之前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好了”呢。   但是没有人会在这时拆太子的台,除非他不想活了。   “是吗……”傅如卿嘟囔着,她绞紧手,低声说。   姜翟还在支着耳朵,打算再听她问他几句呢,但是傅如卿就不说话了。   还有呢?   一句就把我打发了?   真的不问?   姜翟等了一会,见傅如卿没有说话的意思,愉悦急剧下降,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也不说话了,不知是失望,还是累了,他垂下头。   姜翟吃撑了,实际上养养胃就好了,毕竟他也及时吐出来了,没有真的把胃胀破。   御医除了看了姜翟的胃,还拆开纱布看了姜翟打板子的伤处。   令人惊喜的是,皮肉大部分已经开始结痂了。   御医摸着胡子,感叹毕竟年轻力壮,底子好。   听到御医的话,姜翟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王富贵就差点喜极而泣了。傅如卿的眼睛也微微闪了闪。   她看着姜翟,看了一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攥紧的手渐渐松开了。   姜翟没有察觉。   晚上,姜翟还是照常在床上闭着眼装睡,等着傅如卿睡着。   傅如卿暗暗算着时间,还有明天最后一晚,自己会躺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然后后天,自己就彻底自由了。   她在黑夜里睁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然后蹭了蹭,朝姜翟这里凑近了些。   见姜翟没有反应。她又蹭了蹭,窝在姜翟的怀里了。   这才闭上眼,等待睡意来袭。   姜翟躺在那里,心都停了一拍,动都不敢动。   不久之后,傅如卿的呼吸平缓,身体彻底放松。   姜翟这才敢动动自己的肩膀,僵硬的肌肉也终于松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傅如卿的脸,眼里有什么闪过,鬼使神差的,他贴近她的脸,然后,对准傅如卿的唇。印了上去。   软软的触感在嘴唇上传来,姜翟一下子心跳加速,他的脸瞬间红了,但是嘴上还舍不得从她的嘴上挪开,他尝试着吸吸她的唇,嘴唇上麻麻的,然后又像是点燃了什么似的。   他又轻轻咬了一下,比蛋羹还嫩。   傅如卿梦里觉得自己嘴上好像苍蝇在叮着,不舒服地挥了挥手。   立竿见影的,苍蝇没了,她又安稳地睡着了。   姜翟已经炸毛了,他在傅如卿挥手的时候,就猛地起身,脚一蹬,飞快地挪到床里头。   离傅如卿半米远。   他屏住呼吸,视线紧锁傅如卿,生怕她突然醒过来。   但是傅如卿一直闭着眼,他耐心地等待她从浅睡变成熟睡,那口憋着的气才松了。   他身体一下子瘫了。   然后,突然间,他意识到臀部竟然没有撕裂性的疼。   伤快好了,他想。   然后他重新挪到傅如卿身边,调整好睡姿,手臂环绕过傅如卿的背。   在她的唇上,又轻轻舔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睡去。   第二天。姜翟醒的比傅如卿早,他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她,犹豫片刻,把手从她肩膀上挪开了,然后,闭上眼。   不久,傅如卿也醒了。   她看着姜翟,唔,和昨晚的姿势一模一样,没有发觉任何异常的她,就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了。   姜翟装作才醒,然后两人无言地吃饭。   这回傅如卿不敢再喂他了。万一又喂出个好歹来,东宫上上下下的人异样的眼神能把她看死。   姜翟也自觉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也怕自己再出现昨天的“事故”,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傅如卿今天一天都很安分,就守在姜翟的身边,静静的刺绣,以打发时间。   天又黑了。   傅如卿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是这样快,似乎只是睁眼,吃饭,闭眼。   一天就过去了。   她和姜翟躺在床上,蜡烛还没燃尽。   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是自己和姜翟的最后一夜,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很遗憾。   嫁给他,当他的太子妃,结果到头来还是有名无实,脸上露水姻缘都称不上,她翻来覆去,心底就像有个小猫在挠痒痒。   身边,姜翟没有声息,但是她就是知道他没有睡着。   她想了想昨天的打算,有些心动;但是有想想自己和姜翟的恩怨情仇,又退缩了。   如此几番下来,她毫无睡意。   瞪着眼睛,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天人交战着。   几秒钟后,被子里缺氧的环境让她不得不把脑袋伸出来。   “你怎么了?”耳边,姜翟的声音带着犹豫,轻声响起。   傅如卿脑子都要炸了,她抛开那些纠结,那些羞耻,靠近姜翟。   就这样吧,他们的最后一夜。   她再做最后一次尝试。   如果姜翟还像他们的大婚之夜那样,冷漠地把她拒之门外,那她乐得轻松。   如果姜翟接受她的求欢,那她在这一夜情缘之后,就能心安理得得和他说再也不见。   她在那一瞬间划过这个念头,然后在姜翟问话的时候,她顺势贴近他。   没有任何杂念的,她对准姜翟的唇,亲了上去。   姜翟一瞬间定格成石像。   他的脑海“哄!”地炸开了,他四肢僵硬,任由傅如卿突然的袭击。   唇上的软舌舔来舔去,他一下子懵了。   感受到他没有丝毫反应,傅如卿不满地咬了他一口,语气带着甜:“张嘴。”   姜翟下意识地照做。   下一刻,他浑身热了起来。   他们唇舌交融,津液互换,姜翟勉强忍住,他推开傅如卿,直喘气:“你确定?”   傅如卿没有出声,她的回答,就是再次吻上他的唇。   姜翟要疯了。   他只觉得自己伤也不疼了,困也不困了,他一把撑起来,手臂的力量让他一个翻身,压在了傅如卿身上。   “等等,你的伤……”傅如卿话还没说完,姜翟就迫不及待地纠缠起她的唇。   手上也不停歇,他先扯开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剥了她的,姜翟停住了,在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眼里只有她。   ……   夜深了。   蜡烛燃尽。床上两人的呻吟和喘息却还在继续,被翻红浪,龙凤交缠,傅如卿在意识偶尔清醒的时候,突然想到,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大婚之夜。   然后,来不及细想,意识又被袭上来的他搅得粉碎。他的吻,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腿,他的力量,他的……一切。   第二天,傅如卿早早醒了。   她一晚上就没睡什么觉,身体永远在震动,意识永远在漂浮,到了最后,她只觉得自己要死在床上。   姜翟也折腾了一夜,但是他倒是神清气爽,眉间舒展,脸色安详,嘴角还勾起一丝笑意。   傅如卿看着他身上的抓痕,又看了看自己浑身的青紫,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脸红了。   她掀开被子,在床下看到自己的衣服,但是起床的时候,不可言说的部位的激痛让她狠抽一口气。   这个男人疯了吧!她瞪着姜翟,却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他。   慢慢地起身,穿衣,傅如卿脸上汗都要下来了。   虽说穿了衣服,体外体内都是一片狼藉,她走到床边,把姜翟的被子扯了扯,盖住了床单上的暗红,然后才松口气。   姜翟一睁开眼,就看见傅如卿脸色微白地站在床前,他看着她。想起昨晚,耳朵也渐渐红了。   “你,还好吗?”姜翟的语气不仅是小心翼翼,简直就是低声下气了。   傅如卿被浑身的酸疼,尤其是腿间的痛折磨,她瞪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禽兽。”   姜翟不怒反笑,是真正的笑,他愉悦的说:“那时,本殿下绝非常人能比。”   “呵呵。”傅如卿懒得和他在这种话题上争辩。   “来人。”她喊了一声。   “太子妃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宫女进来了。   “我要沐浴,去准备水。”   “是。”宫女好奇地看了眼太子妃,发现她脸色并不好。太子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她就是觉得,太子浑身透着满足的气息。   傅如卿斜眼看着姜翟,在他的微笑之中,冷哼一声出去了。   姜翟在身后愉悦地笑笑。   昨晚真是意外之喜,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因为昨天他身体不适,所以傅如卿突然开窍,心疼起她的夫君了?他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然后,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一下子回忆起昨晚她的热情,他的冲动……打住!   姜翟不敢再想下去,他用被子夹紧腿,过了许久才把躁动平息。   今天这个日子真好,他满足地叹息。   傅如卿就没他这么轻松了。   她坐在桶里,洗洗刷刷,热血降下去之后,她这才意识到昨晚自己的莽撞。   那是她的初夜呀,就,这么给了他?她心神不属地浮在水里,等待着热水舒缓她酸痛地肌肉。   自己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姜翟会不会再娶一个妻子,然后养几个小妾,再生自己子女……   生孩子!   傅如卿的后背猛然惊悚了。   昨晚他没有在她体外爆炸,而是……傅如卿猛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仿佛里面还有他灌的……   不可能的,想了想,傅如卿又慢慢放松下来,没那么准。   再说了,大不了出宫以后,立马买打胎药喝下去,她就不信了,这样还防不住!   ……   这个澡洗的时间很长,宫女来加了三次热水,傅如卿还没洗好。   但是姜翟却没有派人催促她快点洗完,傅如卿洗澡时间再长,他的好心情也不减。   他闲情逸致地等着傅如卿害羞完了之后,再出现在他面前。此刻,他的耐心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不是王富贵还在屋里,他简直要不顾形象地哼起歌来。   脑子里想入非非的场面退下去之后,他不禁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运动,伤应该好了大半了。   这两天,应该就可以站起来了。   想着想着,他看着这张床,竟然有些留恋不舍,是不是他受伤了,才能得到这一切?   姜翟不知道答案。   快到正午时分,傅如卿才从水里出来。   她泡在水里,皮肤都皱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把自己收拾完毕,就直接去姜翟哪那里吃饭了。   姜翟当然早就翘首以盼。   午饭及其和谐,傅如卿闷不作声得吃饭,姜翟趴在床头。时不时就要看看她。   那眼神,看得王富贵都不想看下去。   王富贵发现太子河太子妃真是一天一个样,昨天白天还欣喜他们能就和好如初呢,下午太子妃就对太子不闻不问了,今儿个又变得甜蜜起来了。   王富贵暗自嘀咕,难道,太子就喜欢这样的?   傅如卿也受不了姜翟的实视线了,只要姜翟一看她,她就瞪着她。   但是姜翟接收到她的怒目而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看着她笑了。   笑了。   笑了!   王富贵想擦擦自己的眼睛,他不是眼花了吧。但是随即他又担心起来。太子妃这样子看起来太善变了,万一她还太子又吵起来,那可怎么办呢?   哎,还是静观其变吧,王富贵谨慎地想。   不得不说,王富贵还是猜中了傅如卿的心思的,她正打算要走,就在今天。   姜翟还在看着她笑,但是她已经打算出宫后的生活了。   在姜翟的目光下,傅如卿有些食不下咽,她咽下最后一口饭,对姜翟扯了一个微笑,然后。姜那个傻逼男的,井然有序回了她一个笑。   傅如卿都忍不住青筋直跳了。   吃了饭,姜翟还想让傅如卿在房间里,就像昨天一样绣花,或者随便找什么事情做做也好。   但是,傅如卿微微皱眉,说想去想去外面晒晒太阳,说完,见姜翟看着她,不发话同意,她眼睛一转就知道为什么了,昨天自己出去了,他醒了都没看到她的影子。今天自己又出去,他肯定有心理阴影了。   可是没办法啊,她已经决定,就是今天了。所以她只能压下某些思绪,撒娇似的拉拉他的袖子:“我想出去嘛,你就同意吧,”   姜翟看着傅如卿嘟起的嘴,想到昨晚他品尝到的触感,皱起眉头犹豫着答应了。   然后傅如卿就走到皇宫里一个偏僻的角落。   甲一跟着她,在不远处蹲点着,他一点也不好奇太子妃不去风景好的地方,反而要来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   天色正好,阳光洒在地上。确实让人暖洋洋的很舒适。   傅如卿在那个没人的地方,随意地走着,还顺手摘了朵牡丹花,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出来散心的。   甲一自然也这么认为。   微风吹拂着草丛,他听着淅淅梭梭的风吹草丛的声音,一切都很正常。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破空之声。   甲一反应迅速地往右边一滚,躲开了来人偷袭的弓箭。   可是下一秒,傅如卿突然大叫:“是谁啊!救命!”   甲一立刻向傅如卿那边看去,也因此忽视了随后而来的一个更加细微的声音。   下一秒,甲一感觉自己手臂上微微刺痒,他低头一看。一根针刺在手臂上。   他猛地抬头看傅如卿,似乎,她只叫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甲一只来的及看了一眼傅如卿没有危险,下一秒,沉沉的睡意就涌上来。   针上有药!   然后,他就再也忍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眼睛闭上了。   ☆、第446章 完结   宫外,傅如卿和傅铮骑在高头大马上,天色将黑未黑。   傅铮选择了人最少的一个城门,在城门未闭的时候,对着门口的守卫长以眼神示意。   然后,带着傅如卿冲出了城门。   傅如卿坐在傅铮身后,环抱着傅铮的腰,在长发飘散间,回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那个方向,有她曾经挂念,如今却终于能笑着说放手的人。   姜翟,再也不见。   东宫里的姜翟似有所感,他站起来,对着虚空中的某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有些不安地抚上了胸口。   但是那丝不对劲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皱皱眉,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沉声说:“甲二,出来。”   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下来。   “皇帝和姜晏最近有什么动向?”   “回禀殿下,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皇上和云贵妃曾提到那天会去皇陵祭祖。”甲二恭敬回答。   姜翟沉吟片刻,然后他沉稳的说着:“时机到了,就在清明那天,动手。”   甲二热血沸腾起来。他不禁激动地回:“是!那么具体要怎么实施呢?”   “这几天把甲一撤回来,让太子妃不要踏出东宫一步,你们甲队在前一天夜里提前去皇陵后面呆着,每个人带上弓箭。乙队就在皇陵的门口守着,等皇帝和姜晏进到皇陵,就把门关上,断了他们的后路……”   “是!”   “那天,本殿下也会去祭祖,你们见机行事。”   “是!”   ……   如此一番细致的布置,姜翟终于吩咐好逼宫的事宜。说着弑父弑弟的话,他的心却很静,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他早就等待着这一天。   他已经能站起来了,虽然站得仍旧吃力,但是终于不用日日夜夜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时辰已经到了,以往甲一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向他汇报傅如卿的行踪,除非傅如卿就在姜翟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甲一现在迟到了。   姜翟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   甲一还是没回来。   “出事了。”姜翟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从傅如卿出门就隐隐浮现的不安,发酵成事实。   “来人!”他快步走到门外。   “是,殿下有何吩咐?”王富贵立刻上前。   “马上去找太子妃,记住,所有的角落都要搜过去。”他的声音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平静之下,则是波涛汹涌。   王富贵领命,立刻去办。   ……   但是没有消息,太子的人已经从东宫,到皇宫。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一无所获。   姜翟冷着脸,时间每过一秒,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直到彻底黑透。   终于,消息到了。   “太子殿下。奴才们找到了甲一。”王富贵进来,低声和姜翟交代。   姜翟的手一下子握紧:“那傅如卿呢?”   “不知。”王富贵摇摇头。   “喊甲一过来。”姜翟愤怒。   “……是。”王富贵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应下了。   于是昏迷的甲一就被拖到了姜翟面前。   ……甲一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他猛地甩甩头,意识由昏沉满满清醒。   “太子妃呢?”姜翟压抑着怒火。   甲一先是疑惑。随即脸色大变:“太子殿下,太子妃和傅铮将军走了。”   “什么?”姜翟失声。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甲一,甲一严肃的表情告诉他自己没有幻听。   他不可置信地愣住了,随即滔天的愤怒冲上头顶,他失控地说:“滚!都给我滚!”   下一秒,房间里的人就全部跑出去了。   “怎么能,这样……”他喘着粗气,拳头捶上墙,被欺骗的感觉斜着巨大的失落痛苦涌上心头。   良久,他在黑暗中轻笑:“呵。也好,等我登基了,再来和你算这笔帐。”   一个月后。   傅如卿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走。   茶寮里,农家百姓还在议论着半个月前的大事。   “据说啊。太子爷,哦不,应该是当今皇上,那可叫一个威猛啊,他身高九尺,对着反贼怒目而视,牛铃大的眼睛瞪了一眼反贼,然后贼人就都吓跑了。”   “是啊,皇上真是威武,也不知到底是个怎样健壮的体魄。竟然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以一敌十,硬是把贼人打退,前两天最后一个逆贼已经伏诛,天下应该太平了吧。”   “哎,谁说不是呢,想想先帝和二皇子,那才叫倒霉呢,据说啊,逆贼一开始是见人就杀,先帝他们这时候就逃跑了,没想到还有伙人在里面等着,所以啊,就被里面埋伏的人一刀结果了。”   “哎哎,小声点,你不要命啦。这皇家之事,休得妄议啊。”   “怕什么,当今皇上又不是先帝,我这么说说,顶多挨板子,不会被斩首的,老兄你别外传就行了。”   “嘿嘿,那是。”   傅如卿肚子走在大街上,已经出来一个月了,刚开撕她只觉得无比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发现,宫外的日子也就那样。   想这么多干什么呢?她拍拍脸。把自己突然而来的愁绪拍散,然后大口吃着冰糖葫芦。   最近,她好像特别馋,净想着吃果脯,蜜饯,水果之类的东西。   难道,外面的世界就是比宫里舒坦,所以她胃口也好了?   傅如卿一旦获得了自由,整个人就慢慢变傻,没那么多烦心事,她的日子过得美妙无比。   但是,一个声音夹在茶余饭后的人群中,一下子又引起一阵喧闹:“你们听说了没啊,皇上要正式给皇后娘娘册封啦,时间,好像就是三天后!”   “真的?你没骗我们吧!”有人起哄。   “骗你干什么,我在宫里当差的亲戚偷偷告诉我的,他都瞧见皇后娘娘的朝服都准备好了。”   ……   傅如卿听到这里,突然没了逛街的性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股郁闷从何而来,但她就是不想听见那个人的任何信息,尤其是关于皇后的消息。   她不想去猜测那个坐上皇后之位的女人是谁,也不想知道姜翟在清明节那天究竟遭遇了什么情况,她不想知道任何关于新帝,关于后宫的事情。   她眨眨眼。好像又困了。   所以勉强把不知何时挤出来的泪花收回去,傅如卿慢腾腾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照照镜子,既然姜翟都要娶其他人了,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再找个男人嫁了?   镜子里的她还是挺美的,但是傅如卿无端觉得。自己好像变胖了。   她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有些心忧:自己是不是吃太多了,这样还夹的出去吗?   不等她想明白,一阵风吹过,她觉得很困。然后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皇宫。   “来人啊!”傅如卿迷迷瞪瞪地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不认识的地方,顿时惊慌失措。   “朕在。”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傅如卿一回头,就看到穿着龙袍的姜翟。   她无语了片刻。冒出一句:“所以,我就是那个皇后?”   “对。”姜翟微微一笑。   既然傅如卿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那他可以先不追究她的逃跑,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傅如卿生气地推搡着姜翟,她狠狠地锤了他几下。但是姜翟没有还手。   然后,她也放弃了,很意外地,再次回到皇宫,她没有多么纠结。   姜翟已经和她保证过。后宫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好歹放了一半的心。   等到又过了一个月,傅如卿终于发现自己好吃,呕吐,变胖的真正原因,她气得三天没理姜翟。   “你说,我是怎么怀上的?我不是已经喝了打胎的药吗?”   “哦,那个药啊,朕给你换成保胎的了。”   “什么?”   新一轮的闹腾开始了。   全文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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